晏溫話還沒說完,就被一突來的推力推了一個趔趄,他扶了一下扶手,霎時怔愣住,雙唇微張頗為震驚的看向黎江白,卻撞上一雙泛紅的眼睛。
也不知道是困的還是哭的,黎江白的眼睛比菜市場門口籠子裡的兔子還紅,可他又比兔子凶,他看著晏溫,上身微微前傾,仿佛下一刻就要撲上去把人打一頓,或者直接把人踹下樓。
「我不知道!」
也不知晏溫如何惹到了黎江白,黎江白突然高喊一聲,聲音撞著濕漉的風盪起浪來,在樓道里撞起了回聲。
過了好一會兒,風才將回聲吹走,黎江白粗重的喘息緩緩暴露,胸膛起伏不定,可這一呼一吸間卻將雙目激的更紅。
倏然間,吧嗒一聲,一顆淚越過眼瞼砸落下來,碎在第十根肋骨處,沒在黎江白臉上留下半點濕痕。
這滴淚不大,卻宛若奔涌的山泉一般撲滅了黎江白的怒火,「嗤」的一聲一陣青煙掠過,黎江白頓時泄了氣,全身的肌肉猛地鬆了下來,膝蓋一軟,他下意識抬手扶住扶手,險些站不住。
黎江白慢慢的曲下腿,另一手撐著台階坐了下去,他鬆開扶手,指尖一不留神碰到了晏溫的手,不知道是他的手太涼,還是晏溫的手熱,這一碰仿若碰到了熱烈的火苗一般,燙的黎江白猛地收手。
他將胳膊墊在膝蓋上,腦袋一沉便枕了上去,被燙過的指尖垂在腿側,他不自主的動了動手指,在褲縫裡蹭了蹭。
「我不知道,」黎江白輕聲念著,眸子無光,盯著髒兮兮的白牆,「我不想知道,我只知道你這這幾年一個標點符號都沒跟我說過,再好的感情也禁不住這樣耗,多少年了,晏溫你知道多少年了嗎?」
黎江白六歲那年遇上晏溫,期間斷斷續續的與晏溫分開又重聚,他在晏溫身後做了許多年的小跟屁蟲,又花了許多年將自己與晏溫割裂。
多少年了,他自己都記不清了。
從兩碟醋到一碟醋,從兩碗甜豆漿到一碗甜豆漿,十年可以很短,八年也可以很長。
這八年黎江白過得很痛苦,他像一個彆扭的小孩兒,一面要逼著自己接受晏溫走了的事實,一面又近乎於偏執的守著這十多年的回憶,他一遍遍的給晏溫發簡訊發郵件,磨損的鍵盤上是他數不盡的思念。
「我想你回來,」黎江白終是哭出了聲,聲不大,卻叫人聽著可憐,「我只有你了。」
「那我呢?」
鑰匙還插在鎖眼上,沒人轉動,但門卻不知道什麼時候開了,屋裡的燈光擠出門縫,鋪展在黎江白身前。
可這光不全,被那開門的人擋了起來,長長的影子拖在黎江白身上,頭頂響起一道頗不耐煩的聲音:「你在樓道里鬼吵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