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歲的孩子也沒長多高,擠在人堆里時不時就會被撞一下,黎江白緊抓著秦茉俞的手,一路小跑著辦住院的手續,他不知道自己撞了幾個人,只覺著這七拐八拐的條路好長,長的似乎沒有盡頭。
病房樓倒是沒那麼多人,消毒水的味道也淡了很多,黎江白打進了病房就沒開過口,他默不作聲的幫秦茉俞整理東西,期間有護士來問話,他也只是抬抬眼皮看上一眼,不出聲。
「這是你兒子啊?」
一個蒼老且沙啞的聲音倏然響起,黎江白聞聲猛地抬頭,只見隔壁床躺著一個奶奶,奶奶的頭髮花白稀疏,臉上的褶子宛若歲月的溝壑。
奶奶笑著,將那溝壑擠得更深,她看上去很慈祥,但又透著說不出的虛弱。
「小伙子好哇,」奶奶也看向黎江白,她朝著黎江白豎起大拇指,笑出了牙齦,「男子漢!」
奶奶已經沒了牙齒,吐字不清,黎江白聽不出奶奶說了什麼,但不慢猜到奶奶在誇他。
黎江白也笑了笑,他小聲的叫了聲「奶奶」,音落他猛地愣了一下,接著抬高聲音,喊了一句:「奶奶好!」
聲兒倒也不算太大,但路過門口的人應當是都能聽見,奶奶聽著他這聲頗為立正的問好,沒忍住笑了出來,沙啞的笑聲迴蕩在病房裡,將沉重的病氣驅了些去。
秦茉俞正往一旁的小柜子里塞衛生紙,好大的一包好不容易才塞進去,猛地聽著黎江白這麼大聲兒的問好,給她嚇一跳,她瞟了黎江白一眼,撇撇嘴嘆口氣,下一秒也笑了笑。
「乖孫乖孫哈哈哈,」奶奶拍了拍手說,「我耳朵不聾,能聽見哈哈哈。」
又是幾聲笑,沙啞里透著爽朗,黎江白被奶奶笑得有些不好意思,他撓了撓後腦勺,覺得臉上很燙。
他稍稍低下頭,似乎想要藏起燒紅的臉。
奶奶也沒再逗他,只又輕輕笑了幾聲,接著便轉頭向秦茉俞,稍稍蹙起眉頭,面露擔憂:「妮兒這年輕,咋住院了?」
一個病房裡三張床,秦茉俞睡在靠窗的那一張,奶奶睡中間,靠門邊的床是空的,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住進人來。
秦茉俞在一個包裹里拎出一袋衣服,花花綠綠的秋衣秋褲疊的很板正,她將衣服也塞進柜子,舒了口氣說:「胃癌,住院做手術。」
早上的三明治她只吃了一半,這會兒力氣跟不上,秦茉俞說話都是虛的,黎江白見狀趕忙將她扶到床邊坐下,接過包裹,一聲不吭地收拾起來。
「你們這些年輕人可得拿身體當回事兒哦,」奶奶「嘖」了一聲,衝著黎江白的背影揚揚下巴,「你兒子還這麼點兒,可不能舍了。」
說完她叫了黎江白一聲,指了指床邊兒的暖水瓶,又指了指門口:「水房在護士站那邊兒,出門走到底右拐就能看見,病房最裡邊兒也有一個,不過那個總壞,還遠,你打水去護士站那個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