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見顏方毓的神情出現一種很細微的變化,像是迎來春日的湖面,薰風終於吹化了最後一塊浮冰。
像是什麼不見了,而什麼又露了出來。
這樣的情緒對於小兔子來說顯然有些太複雜了。
他下意識湊近顏方毓,烏溜溜的眼睛盯著他的臉,又出聲喚了一句:「顏哥哥?」
這樣說話的時候,容秋的嘴巴開合,下顎便也跟著微動。
顏方毓的目光不自覺落在在上面。
不知是修為低微肉身脆弱的緣故,還是小兔子本就皮嬌肉嫩、難受磋磨,剛剛顏方毓捏過容秋的下巴,此時他左右下頜骨邊沿便各留著兩塊深紅色的指印。
深紅印在粉白的腮邊,看著竟有一種莫名的觸目驚心之感。
顏方毓收回目光,緊抿的雙唇蠕動一下,輕聲道:「剛才,對不住。」
他語氣中帶著不易察覺的悔意。
剛剛那一瞬間顏方毓確實心緒難平、心魔叢生。
他想,自己才是無辜受害的那一個。
既然是容秋一心嚮往,那自己就算是順水推舟做出什麼,也難擔什麼錯處。
可此時平靜下來,顏方毓又思。
小兔子行事如此荒唐,是因為他初入人世,尚且懵懂,徒有人形卻不通理法、不知分寸。
但顏方毓是真真正正的人,合該知曉什麼是錯,什麼是對。
若是他仗著容秋的「不懂」而做出些什麼,那才是真的連禽獸都不如了……
美人端坐垂眸,眉間隱有憂思。
這一道別樣的美景,叫誰看了能不暈乎?——反正容秋很暈乎。
「沒關係!」
容秋脫口而出。
過了會兒,他才像是想起什麼來一般,訕訕問了一句:「剛才的……什麼事啊?」
見顏方毓眼瞳微微睜大,容秋又趕忙說道:「沒關係!不管什麼事都沒關係!」
「……你還真是,心胸寬廣。」
顏方毓語氣微哂,眉眼間的神色卻軟和下來。
容秋看得又有點暈乎。
顏方毓抬起手,手心向下,像招呼什么小動物一樣向容秋招了招。
「過來。」
容秋不明所以地膝行兩步,抱著枕頭蹭到床沿邊仰頭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