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知道今天就不繡了,玉娘心裡後悔不迭,平白糟蹋了塊好料子,這可是她費了半天口舌才從貨郎手裡折價買到的湖州貨呢。
玉娘早起時就感覺自己身上不痛快,像是有石頭重重的壓在她身上。現下聽著呼喊,便不自覺被勾起了心事,一重加一重,緊皺起眉頭來先將金盞問個明白:「出了什麼事鬧起來的?媽媽就沒管管?」
「嗐!」金盞喘著氣直跺腳,「可不就是和媽媽吵起來的麼,都快要動起手來了,六姐一個人攔不住,叫了劉媽過來攔著,又讓我快叫姐姐去幫忙呢!」
這可稀奇了。
玉娘含著指頭止血,心裡卻覺得新鮮。
自己家裡的李媽媽成日跟她們講規矩禮儀,只有她罵女兒和丫頭僕婦們舉止輕浮毛躁的,怎麼今天自己倒和人爭吵起來沒了體面。
再說了,就李媽媽那個身形體量,壯如松胖如鐘的,若和一般人起口角,用身子怕是都能壓伏住,只有人家吃虧的份,哪有她老人家輸的。
只是既然前面六妹派人叫她,一家子同氣連枝,要是真有人來上門找事,玉娘少不得也要幫口。
金盞年紀小,不清楚事情的來去脈,玉娘也就不再耽擱,丟下手帕針線就疾步往正院裡趕去。
李家的屋舍當初買來時就不算大,是一共也只里外三層,合計十來間的小院子。
後來李媽媽又專門把西廂房外砌了一堵牆,將西廂房的背面開了門窗,左右顛倒過來,磚牆一直砌到正房耳房外,硬生生隔出了個小院子給她們姐妹幾個並丫頭住。
又將影壁旁的葫蘆門封了,此後她們便只能出了房門先去後院穿過正房再到前院,沒法直接從西廂房走到前院門口。
六妹福娘只當媽媽是怕她們姐妹幾個貪玩,跑出街去被人強擄拐走,玉娘卻心知肚明,猜得門清,知道這是防著她們逃跑呢。
老六是李媽媽親生的閨女,往上數其他五個可不是。
真金白銀花了錢買的女兒,萬一跑走一個可不就是吃虧。
順著路右拐直行再走近些,平日裡熟稔的道路現時倒是真有些不同,玉娘一靠近就聽見有個婆子在那高聲闊語,時不時還浪笑幾聲,嗓音粗啞難聽。
這讓玉娘瞬間就提起精神來,她知道自己乾娘李媽媽是一個再講究不過的人,若不是被氣急了,怎麼會不顧及臉面體統,忘記了讓人關上房門好擋聲音。
她從後邊走進正房廳中,果然見李媽媽面色漲紅,一口牙咬得狠緊,只不出聲的盯著眼前人,胸膛起伏不定,顯然是被氣得夠嗆。
福娘和僕婦劉婆子則分站兩邊,面色同樣不好看,一個嚇得青白,一個氣得紅紫。
對面則站著個戴花穿錦的婆子,尖下巴三角眼,往上眉毛稀溜溜,用黑粉特意描畫過,只是她臉上敷了粉,反而越發顯得眉發烏黑,猶如兩條蚯蚓一般突兀,這會子還叉腰赫赫的發著笑。
只是她年老嗓粗,笑聲干啞,笑出的聲音活像城外墳頭子上的烏鴉,那叫一個難聽。
玉娘便是再不認識人,一聽笑聲也辨認出來,恐怕這個婆子就是街面上花娘嘴裡常罵的黑老鴰——鄭婆子了。
也是和自家的李媽媽一樣,在清平縣裡開著勾欄館子,做的同一行買賣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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