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她們雖然館子地方挨著近,同住在縣城裡,可鄭婆子的名聲卻比李媽媽壞得多。
聽隔壁宋院的小七講,在鄭家的姑娘們應邀出門唱曲,主家的賞銀全都得交出去,每到臨睡前每人衣裳還要被搜尋一遍,要是找出一個銅板來,呵,鄭老鴰當場就能把人打成個爛羊頭。
這樣的行徑,即便是在花娘這個行當,也算是狠辣無情的了。
李媽媽自詡是個體面人,像鄭婆子這種貨色,向來是看不起的,不該和她有什麼往來才是,怎麼今天忽喇巴的尋釁上了門?
玉娘扭頭就朝金盞噓聲示意,別發出聲響驚動屋裡人,自己悄悄踮起腳尖,安靜沿著邊挪動。她想先聽那鄭婆子說話,知道個前因後果再說。
畢竟自己個的身量瘦小,真動起手來怕是會受傷。這年頭受傷了去看病就跟彩票抽獎似的,能碰上個醫術精明藥錢便宜的大夫可難。
玉娘為自己的行為賦予戰略意義,她要是莽撞過去,萬一受傷了還得李媽媽花錢去治,治得好治不好都是一大筆錢,與其這樣,還是穩妥的躲在後方更讓李媽媽省心。
那鄭婆子笑了好幾聲,見李家無人搭話,這才沒意思的砸吧幾下嘴,掐腰扭身繼續說道:「我說李嫂子,你還是快些說個數吧,我這裡好填了她欠下的坑回家去。」
鄭婆子滿面的苦口婆心,倒像是真為了李媽媽在操心:「你就是再僵下去又有什麼用呢,人都已經住在我那五進的大宅子裡頭了,穿的是織金衣裳,住的是黑漆雕床,吃的是雞鴨魚肉,日子比這好過幾百倍喲,你這個當媽媽的,怎麼倒狠心看自己女兒過苦日子?」
「呸!」便是李媽媽再講究,這會也氣得罵出了聲。
她起身幾乎要把才染的嫣紅指甲戳到鄭婆子臉上去,「你算個什麼東西,還敢跑到我家裡來夸富,就是我這裡倒泔水的婆子也比你家的雞呀狗呀的強!滿縣城裡誰不知鄭家院裡什麼髒的臭的客人都接,你這黑心錢,就是堆成山我也不要!」
鄭婆子哪裡是個能聽人當面罵的,立刻就改了臉色,蚯蚓眉毛倒豎起來,冷笑一聲不客氣道:「好哇,我好心好意的過來勸開,大家一條街的場面上和和氣氣,照舊在縣裡做買賣生意,你倒是威風,嘖,自家的門不看緊了由著人跑,只往我的窩裡鑽。來來來,讓大傢伙親眼看看,到底是誰家裡髒得留不住人!」
兩人斗罵起來,話語裡什麼不說,若不是在旁的劉婆子死命伸手攔著,或是還顧忌著幾分臉面,只怕衣裳頭花都要撕個稀爛。
劉婆子干慣了粗活,挑水洗衣搬米抬桌,練得一身好腱子肉,有她夾在中間,就是鄭老鴇會飛也打不著李媽媽,倒是福娘,瘦瘦弱弱的站在邊上還想伸手幫忙,玉娘倒怕她被磕碰到。
瞅准了時機,玉娘一伸手就把福娘給拽了回來,趁著鬧哄哄的場上趕忙問她話道:「到底是誰跑了,亂糟糟的我愣是沒聽明白。」
福娘年紀比玉娘小半歲,兩人雖不是親姐妹,可幾年相處下來,關係親近的也似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