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家的縣令,滅門的府尹,這俗語在如今年月里可不是句玩笑話。
第2章 憂心
前面說過,李媽媽親生的女兒只有福娘一個,可乾女兒卻養下了許多,買來的領養的統共五個,都記在了她的名下。
官府籍契寫的是母女關係,可實際上嘛,哪個不知這女兒是拿來做生意買賣的。
只是和同行比起來,待遇好歹算是寬厚了,如今年月哪裡還有什麼好人,好人在這個世道可活不下去。
自打被親娘明碼標價給賣出去開始,兩輩子為人的玉娘就清楚了這個道理。
她剛被李媽媽買來時還想過拿褲腰帶了結,可一來,誰能保證自己個死了就能回去,說說死容易,真動起手可難。二來她那會年紀還小,再瞧瞧外邊其他院子和鄭婆子家,又覺得自己還有希望,說不準就能找到個活法。
她又不奢求什麼富貴,也不祈望什麼情愛,趕著歲數能攢筆錢贖身養老就是天大的好事了。
這年頭被家裡人賣的哪有什麼好,能好吃好喝的活著就是福氣了。
李家的大姐嬌娘,便是個外人看著有大福氣的。
被縣裡主薄的兒子張衙內收了做妾,從此成了良家婦人,吃喝無憂,清清白白,便是花娘里想都想不到的頂頂好出路。
有著這門關係在,李家在縣裡不欺負別人就算好的了,哪還有人敢欺負她們,是真不怕進縣衙大獄嗎?
福娘眉心幾乎能擠出個川字來,「你還不知道,四姐,不,是那個黑心忘本的今日赴的就是咱們縣丞老爺的宴席,也不知怎麼伸舌頭舔著巴結上的。她背後現站著的人腰杆子可比咱們家要硬,你算算,大姐夫的爹才不過正九品,哪能跟縣丞的正八品比呀。」
這話說的一點沒錯,官大一級都能壓死個人,更別說這裡還差著兩級了。
道理只怕李媽媽心裡也清楚,縱使她再怒氣沖沖,再不情願,可螳螂哪裡能擋下馬車輪,早晚還是得吞苦水把這事給認下去,要不然榮娘往縣丞老爺那哭喊幾聲,她們李家還要命不要。
玉娘將前因後果在腦海里盤算了個清楚,有了把握,等著李媽媽出夠了氣,罵夠了癮,才走上前去扶著李媽媽真心實意勸說道:「媽媽且喝杯茶,別生氣傷了身體。咱們家待人好不好,天上地下,縣裡縣外,人都看得清楚明白,凡事自有公論,沒喪良心的誰看了不說。」
玉娘上前一步,望著對面猙獰的鄭婆子,又不動聲色地回撤了半步,站在了劉婆子身旁,頓時有了安全感。
她朝鄭婆子攤著手掌算帳道:「四姐在家裡的吃喝用度,裁買的衣裳布料,請來的先生教學,哪一處不是記在帳上,拿來算盤咱們一對便知。是多少銀子就是多少銀子,便是鬧到衙門裡頭,大老爺也能判個准,鄭媽媽,您說是不是,這裡頭二三百兩可都填不下。」
玉娘曲起幾根指頭,衝著鄭婆子擺動示意,便是面對鄭婆子目露凶光,也沒晃蕩半點身形,面上毫無懼怕退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