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七一直守在屋裡,直看到李娘子哎呦一聲醒轉過來方才松下一口氣,她來得匆忙沒帶帕子,就乾脆用手抹了抹臉,卻忘記了自己手上沾染的血跡,把臉塗得髒兮兮。
許濟之每逢出門都會跟在他爺爺身邊,這次自然也不例外,原本他見著玉娘小七還想上前詢問李娘子暈倒的緣故,不想看見小七那副模樣,他就先往外走,用自己的雪青手帕沾濕了水,叫住玉娘讓她遞給小七去。
「她人就在屋裡,你怎麼不和她說倒叫上我?」玉娘納罕,之前也沒見他這樣迂腐啊,難不成年紀不大就把個男女大防刻進骨子裡了,那可就成了髒東西了。
許濟之指著臉朝玉娘尷尬道:「我哪敢直說,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的脾氣,要是我當著人的面嚷嚷她髒了臉,她非得記下這仇,將來逮空報復我去,還是你送吧。」
小七的活潑性子,許濟之是領教過的,以大欺小,恃強凌弱,總之就是非常不講武德,嚇得十街孩童聞風喪膽,聽名噤聲。
玉娘偷笑,這倒是有趣,原來小七還能治得住這位小大夫,真是一物降一物。
她進屋拉著小七出來,拿帕子把她臉上擦個乾淨,又把小七手上身上沾著血的地方,全都擦拭了一遍,還沒說帕子的來歷,就聽外頭宋媽在叫小七,「賊猴兒,還不趕緊回家!」
小七沖玉娘嘿嘿一笑,順手拽過那帕子就往外跑,「等我洗了就給你送回來。」
「那手帕不是我的。」玉娘忙想叫住人澄清。
「哎呀,甭管誰的,我把它洗乾淨了還你,你再還她就是了。」小七朝玉娘擺擺手加快了速度,一溜煙兒就沒了人影。
玉娘對小七的時速驚嘆,她是趕不上了,這衝刺別說追人,就是狗攆著跑也未必能追的上。
只好轉身回過屋子裡去,李娘子經過針灸和服湯藥,現已醒轉過來,拉著武掌柜的手就痛哭出聲,「都怨我,要不是我,小武也不至於賭氣跑去投軍。」
武掌柜摟著髮妻的肩膀安慰她,「不是你的緣故,我問過那孩子的,他只是想效仿我,也想在外頭闖一番事業,不是為著孩子的緣故,小武的心胸大著呢。就是他真遭遇了什麼,那也是他自己的決斷,和你有什麼關係?」
「你要是真心疼他,就好好喝藥,好歹替他生個弟弟妹妹,將來咱們去了,也好有人能給他燒紙錢供飯呀——」說到此處,武掌柜哽咽著抱住了妻子,連屋子裡的人都聽不下去,感傷的退了出來,只連聲哀嘆世事無常。
世事無常,人心百定……
晏子慎是在中午上的李家門,他裝著自己不知道昨晚發生了什麼,玉娘知道他裝著不知道卻也假裝不知道,兩人像是默契的遺忘了那一晚的哭聲,只做往常相處。
晏子慎左右看看,又起身往屋門外瞧,連邊上福娘的屋子都看了一遍,才和玉娘實話道:「我要回府城去了。」
「可是外頭河水還沒解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