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曲死不要緊,她也不怕死,這日子早就過夠了,可她擔心連累到自家爹娘和兄弟姐妹身上,要不是這口氣撐著,她早尋死去了。
「不會的。」宋詞拍著鍾曲的脊背,眼裡泛著興奮的光,「你不是都聽到了嗎,曹公公得疫病了,會傳染的,新進府的新娘子不也得了病。」
「可他是餓死的,不是病死的呀。」鍾曲雙手幾乎要擰成了麻花,到這會了,她是真想盼著這畜生死,可又害怕他的死連帶著害了自己家人,仆殺主,這可是罪加一等的大罪。
宋詞朝鐘曲擺擺手,示意她先住嘴,自己走到院門處,原來是有婆子抬食盒過來了,許是也受到了警告,並不敢上門入院,只是抬到了門口就走了。
宋詞小心的把東西抬進去,關緊了院門,然後向鍾曲招手,叫她把東西都悄悄丟到恭桶里去,「咱們也不吃嗎?」鍾曲有些可惜。
「這是咱們死里求活的法子。」宋詞一邊說,一邊脫了衣裳,只穿著緊身子開始把已經冰涼了的桶里的水往身上澆。
饒是五月,可水一直在陰涼處放著,澆在身上還是冰涼刺骨,宋詞抖著身子,眼睛卻越來越明亮,「屋裡的是餓死的不假,他是病不了的了,可咱們能生病,如今各處的人都被拘束在自己院裡不許走動,這院子就咱們兩人,你我要是發了高熱昏昏沉沉,屋裡的餓死豈不是理所當然。」
是啊,鍾曲也回過味來,曹公公不就病著嗎,既然新娘子能生病,她們兩怎麼不行。當即就也跟著脫衣澆水,兩個人濕噠噠也不擦身,就跑到外頭由著風吹,夜裡也不曾休息,咬著牙在外站著,聽著屋裡的咒罵下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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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院裡的人聲漸漸微弱,正院裡的人卻睜開了眼睛。
也不知是湯藥的作用,還是那醋酒刺鼻的氣味,曹公公曹順奇蹟般的醒轉了過來,只是口舌似乎有些不大聽使喚,吱吱嗚嗚的叫著人過去。
曹全福是一直伺候在他邊上的,就是曹連富曹連貴跑到前院去,他也沒跟著,精心照料著曹順,見曹順醒了,淚流滿面的就跪倒在床前哭訴道:「公公,您可算醒了,菩薩保佑,您要是再不醒,府里可就翻了天了。」
曹順努力控制著嘴,可掙扎了半天也沒法說出一句清晰的話語,手腳不斷的打著擺子,到最後乾脆往外噗噗噗的吐了三聲,曹全福會意,跪行幾步湊到跟前猜測道:「你是問三老爺?」
曹順噗了兩聲,看樣子不是。
「那是大老爺和二老爺?」曹全福是結結實實挨了兩頓打的,這會哪裡肯叫他們,趁勢就在曹順面前告狀叫苦,「公公,不是小的多嘴挑撥,大老爺和二老爺哪裡在乎您,一聽說您得的是疫病,兩人早就跑沒影了,是小的一直在屋裡伺候您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