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席之前,五人在院中擺好架勢,互相對望一眼,福娘一吹簫起頭,大家便集體合奏起了散曲《人團圓-相聚》,簫聲徐徐,琴聲輕快,琵琶管箏接力,弦子末尾獨奏,一曲彈完,席間落座的聽得有些不盡心,鼓掌又求繼續,其中尤以晏子慎的嗓門最大。
玉娘剛想瞪他,哪知身後頭眾人已經彈奏起來,恰是先前玉娘在屋裡常聽的那首《鳳求凰》,月光融融,院裡每個人臉上都帶著一抹笑容,玉娘這才恍然明白,合著這局現在才到關鍵之處。
她可不想被人白看了熱鬧,這院裡碎嘴可不是一個兩個,真上演了恐怕能被她們嚼上大半年。
玉娘趕緊擱下月琴,一個箭步衝上前去,硬生生就把晏子慎往東屋裡頭拖,直關緊了房門才松下口氣,一轉身才要抱怨,就猛不防地撞進了一汪含情的桃花潭水裡。
「你——」玉娘停住了聲,原本利索的口齒意外的有些卡殼。
不單是她,往日牙尖嘴利的晏子慎這會也磕磕巴巴的,說不出個完整話來,「玉娘……我……我想說……我家裡已經沒人了……不是,我是說我手裡還有幾萬兩銀子,你……你願意幫我收著麼。」
晏子慎的眼睛眨也不眨,整個人都期盼似的看向玉娘,祈求她嘴裡能說出自己夜裡翻覆睡不著所想的那句話來。
玉娘愣愣的看著面前的人,心裡又好笑又好氣,笑的是沒想到直到這會,晏子慎還拿銀兩來勾自己,希望自己能被那幾萬兩打動心答應;可玉娘氣得也是這裡,難道自己就為了那幾萬兩銀子嗎?
她在晏子慎期望的眼神中緩緩搖頭,見著人急切的想說話,玉娘伸手捂住了晏子慎的嘴,外頭還是那首鳳求凰,歡歡喜喜的調子,可玉娘神情卻不像晏子慎想像的那樣高興,反而有些難過。
玉娘嘆氣,她本不想這樣直說的,把話都攤開了好嗎?何苦非要聽難聽的話呀,「晏老爺,你先聽我說,不是我不答應,你,你知道我們這些做花娘的下場嗎。」
「命稍差一些的,連正經做客人都沒法,如娼家一般每日迎來送往、渾渾噩噩,便如豬狗一樣用得著餵點飯,用不著了就一腳踢開。」
「命好些的呢,落到了十街,倒是可以被當成人對待,可結果?」
玉娘細聲細語,挨個為晏子慎介紹起自家姐妹來,「譬如我大姐,嫁到了張衙門家為妾,執掌中饋好威風,好運道,可只要沒有生育,便終究提心弔膽,等年老色衰就有新妾進門,好日子眼看就到頭了。」
「我二姐做了商人外室,商人原配與她分隔兩地,倒是也如正牌夫妻一般生活,替商人理家事照料鋪子,可商人一旦到了錢財窘迫之際,就要把我二姐拿去典賣換錢,往日辛勞只做浮雲。」
「我三姐與書生情投意合,拿出了錢財資助他上京趕考,可書生一朝得名,便娶官宦女為妻騎高頭大馬做官去了,將她拋在了腦後,最後鬱郁得病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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