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斯蒙德切割著鵝肝的動作微頓,卻沒有停下,輕聲「嗯」了一聲。
「這樣啊。」
利亞姆拉長了音調,略帶些磁性的少年音伴隨著黏人的鼻音,他輕輕晃了晃裝著果酒飲料的高腳杯:「那部電影很好嗎?」
「你可以自己去看。」
「我喜歡被劇透。」
利亞姆小幅度地歪了歪腦袋:「『雪橇』又怎麼了?」
奧斯蒙德用餐布擦了擦唇角,斟酌著開口:「雪橇是電影裡的一個意象,一個隱喻。代表著...得到過又失去的美好,是一份終其一生的渴望、一份遺憾,一份,意難平。」
「影評人和影史研究者常說,讀懂了《公民凱恩》,才算讀懂了人生,凱恩得到了所有東西,又失去了所有東西,但所有的事物都不是他真正渴求的,也不是他真正害怕丟失的。唯有『玫瑰花蕾』雪橇,是他真正得到的,或者說失去的東西。與它對比,其它的一切都是身外之物,過眼雲煙。」
利亞姆聽得很認真,他的眼睛被法餐店內閃爍的燭火映照出一片赤誠的金色。
「影評人們認為,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玫瑰花蕾』,每個人的一生,或多或少,都存在著遺憾...」
「那麼你呢?」
利亞姆脫口而出,目光灼灼:「你有什麼遺憾嗎?」
奧斯蒙德手中的餐刀一頓,眼眸半斂:「沒有。」
「嗯,仔細一想的話,我也沒有什麼『玫瑰花蕾』。」
利亞姆笑了笑,將叉子插進牛排:「但這或許是件好事。沒有遺憾,本來就很幸運。」
*
剪輯師剪輯的《失樂園》被環球拿去,和奧斯蒙德剪輯的版本一起,分別被放映給通過電話和信件參與試映的影迷。
結局非常不樂觀。
環球本以為的、暴力鏡頭更少的剪輯師剪輯版本僅僅收穫了B-的評價,而奧斯蒙德不適合大多數觀眾觀看的版本卻收到了B+的評價。
兩者之間足足差了兩個評級,幾乎直接否決了環球想要使用剪輯師剪輯版本的想法。
一名專業影評人看完兩個剪輯版本以後,解答了環球的疑惑:「無論是格里菲斯剪輯的版本、還是李剪輯的版本都存在一定的缺陷,《失樂園》的節奏是致命傷。觀眾很難喜歡有著太多壓抑和黑暗的故事內容。偏偏,影片的最後一幕又需要足夠的代入感去反襯情感的巨大變化,反襯這份令人窒息的絕望與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