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老闆是個典型的生意人,腦殼上扣著一頂瓜皮帽,打扮得比樓里任何一個姑娘都珠光寶氣。他點頭哈腰地擠開門走進來,滿臉堆著討好的笑,仿佛金萱嘉是他生意興隆的來源,是活生生降在他面前的活財神。
屍體被醫院的人帶走,繡床上的一下子留出來,宋迤就如同床上沒躺過死人般坐在上頭。唐蒄沒她這樣的膽量,於是就坐在腳踏邊,整個人縮成一團。
就像何蘭芳回答自己家住在哪裡一樣熟練,金萱嘉澹然道:「付老闆,我二哥近日在你這欠了不少錢吧?」
付老闆回話也挺熟練,賠著笑緊接著金萱嘉的話說:「那不是老規矩,您來了就相當於把帳還了。」
「我們家還沒淪落到要賒帳的地步,金峮熙上不了高台盤,不代表我們全家都和他一個德行。」金萱嘉高聲說,「他在你們這裡欠了多少錢,你都一一告訴我。」
付老闆早有準備,金萱嘉話音剛落,就立即有人幫他把整理好的帳目遞上來。金萱嘉說話時趾高氣揚,看見那課本般厚實的帳本時還是沒藏住眼裡的驚愕。
帳本遞到金萱嘉手邊的桌上,金萱嘉心不在焉地翻著,問:「這幾天金峮熙有跟哪個家裡的人打過架嗎?」
付老闆趕緊道:「金二少是來找樂子的,喝得一時興起少不了熱血上頭,出什麼事金先生都能壓得下去。」
「這麼說,他還真敢和別人叫板。」金萱嘉將那帳本砰一聲用力合上,追問緊隨其後,「是本地人嗎?」
唐蒄沒想到能這麼響,被她關帳本的聲音嚇得一激靈,這樣安靜得尷尬的氣氛下,那付老闆依舊能笑得出來:「哎喲,什麼本不本地的,不都是看誰拳頭硬嗎。金二少背靠金先生這座大山,對上誰都是有來有回啊。」
「你當我們家的人是占山為王的土匪,除了走雞鬥狗以外毫無用處?」金萱嘉想將帳本掃到他臉上,到底還是忍住了,忍著怒氣說,「他和誰打了架,和那個倒霉催的何貴遠是什麼關係,你都給我當面往清楚了說。」
付老闆不明白她為什麼發這麼大的火,受的氣多了也懶得跟她虛與委蛇,於是就敞開了將金峮熙犯的事和盤托出:「何貴遠是無賴,跟誰都能鬧得臉紅脖子粗的,不關金二少的事。再然後,再然後就是黃公子嘛。」
黃公子,唐蒄想起之前繡煙就跟她提到過這個人。事情經過和繡煙說的大差不差,基本上就是姓黃的要跟姓金的搶綣香,兩個人鬧得整條街都來看熱鬧,既為綴景樓打響了名號,又讓付老闆賺了個盆滿缽滿。
金萱嘉給宋迤使個眼色,宋迤便立即平靜地替她發問:「那個黃公子有沒有說過什麼不敬金先生的話?」
「這個,年輕人不知天高地厚的,是少不了。」付老闆沒有替黃公子說話的意思,如實說,「但黃公子是沒這個心思,他就是有這個膽子,也沒這個手段哪。」
金萱嘉不願多說,直接打斷他:「除了他還有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