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濛終於得以進入陳府,在偏院見到這個術士的時候,後背一陣發寒,這些人是真狠啊,短期大量地餵服劣質丹藥,那術士已經被折磨得不成人樣,幾乎成了一個血肉枯癟的人干。
陳府有些病急亂投醫的意思,要想為陳三公子看診,就得先在術士身上試藥,給這麼個人試藥,只要有人引薦就可以來,周濛這才有機會進入陳府。
那術士躺在簡易的木板床上,被子蓋在身上都看不出起伏。
周濛不通醫理,看診不用望聞問切那一套,她只需要病人的一滴血,她割破那術士的手指,捏了半天才勉強刮出一抹血來,她放到嘴裡嘗了嘗,很快就判斷出是慈石中毒。
她又要來那種丹藥,入口嘗了嘗,別的成分都沒有問題,只是慈石過量,和她在血里嘗到結果沒有偏差。
找到了原因,但是想解也並非那麼容易。
方才她才剛剛從金丹上削下一小片來,金丹就被後面的人拿走了。
「去去去,完了趕緊讓開。」一個瘦削的青年男子毫不客氣地把周濛往一邊趕,她本來就沒花多少時間,他還嫌她慢。
這男子約莫二十來歲,額頭長著一個巨大的痦子,面色青黑,黑中帶黃,說話間口舌發臭,居然也是個大夫。
他和周濛一批進來,據家丁告知,他們總共只有一柱香的看診時間,之後必須寫出藥方,但是也不是所有藥方都能熬出藥來,陳府還會進行甄別,請名醫選出其中有些章法的,才熬出來給這術士試藥。
來應診的人很多,無論有效沒效,人人都能得到五兩診金。
周濛被推到了角落,不得已把看診的位置留給那男子,她搖搖頭退開,覺得陳府這做法簡直都不叫病急亂投醫,這叫大海撈針。
她逕自走到外間開始琢磨藥方。
周濛五歲學習毒術,最開始就是從解毒蟲、毒蛇的毒入手,在白門的經驗之中,活物的毒液一般是比較容易解的,能從典籍中找到的解毒方也是最多的,其次是花草菌菇之毒,最難的就是礦石在體內累積成毒,這種毒素淤積於奇經八脈,侵蝕臟腑,通常發現時就已經病入膏肓,眼下這術士和陳三公子就是最難的這一種情況。
周濛提著筆,遲遲也不落下,筆尖的墨快要滴下,不得不在硯中舔了幾個來回。
一炷香的時間用完,那瘦削男子才從內室出來,看到周濛空空如也的藥方,先是冷笑一聲,又把周濛從頭看到腳,方才蹲坐著,倒沒發現這小姑娘身段模樣還挺曼妙,他眼神猥瑣地在周濛身上刮來刮去,被周濛瞪了一眼也沒收斂,陳府的家丁都看不下去了,上來提醒了一句時辰,這人才開始提筆。
周濛一面覺得噁心,一面猶豫不決,到最後她也沒寫下一個字來,交上空空的一紙藥方,拿了五兩銀子,被陳府的人客氣地請了出去。
***
夜裡,周濛做了個夢。
這個夢,既不是那座恐怖的大宅,也不是那個靜謐的農家小院,四處都是不見五指的黑,有一個衣著華麗宮裝的少女,她提著一盞花燈,不停地往一個方向走,似乎在指引她前行。
耳畔傳來少女嬌俏的笑聲,她直覺這聲音就是宮裝少女的,但是這少女背影沉靜,並沒有說話的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