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危險且沒有意義的事,平時的旖月是不會想到這麼做的,她的反常反而讓周濛更加冷靜,她安撫道,「會有辦法的,一定會有辦法的。」
一年前周濛就想過如今這種情況的可能,那時候她思考了很久,周劭出事了自己應該怎麼辦,也想起很久之前元致曾說過的一番話,說她應該相信周劭,相信他有自保的能力,中山國那個老傢伙也說過,周劭不是個需要別人為他擔心的人。
可是真到這一天,到了周劭要被朝廷大軍圍剿的關頭,這些念頭她一個都不要相信了。他們這些人,都是張嘴說說而已,周劭真死了,他們在乎嗎?
當初元致他自己都差點活不下來,他哪來的資格保證周劭能活?司馬緒就更不靠譜了,周劭又不是他養大的,就算他死了,老傢伙能有什麼損失,他還有好多孫子。
唯獨她和這些人不同,她不能沒有唯一的家人,如果沒有他,她如今做的這一切就都失去了意義。旖月也是如此,他們視彼此為至親,所以,這世上唯二真正在乎周劭性命的人,就只有她們了。旖月這樣沉靜的性子都會心亂,她就更要沉得住氣,她們之中至少有一個必須保持清醒。
身後隱隱傳來抽泣的聲音,周濛轉身,發現旖月竟然在哭。她還像平常那樣靠牆站著,單手捂著臉,晶瑩的淚珠悄無聲息地沿著她尖巧的下巴滴落下來。
「月姐姐,你別哭。」她將絲帕放到她空著的那隻手裡,她攥緊卻顧不上擦去眼淚。在周濛的記憶里,旖月以前受再嚴重的傷都沒有這樣哭過。
「二十萬大軍圍剿,阿濛,他贏不了的。」
「當然很難。」
她不願意說自欺欺人的好聽話,她也不認為這一戰祁英這幫烏合之眾能贏,至少從現有的情報來看,一路沿江打過來的叛軍與地方守軍交戰時毫無章法,全靠對戰局時機的把握才有了現在的戰果,可是當面對朝廷二十萬大軍的碾壓,勝算微乎其微。
她斟酌道,「我沒有妄想叛軍能夠戰勝太子,但是一定有辦法保住兄長的性命。裴述不是也要南下了嗎,他……」
「阿濛,」旖月搖頭打斷,她知道周濛要說什麼,明白現在對周劭有利的因素有哪些,但也只有一個裴述,這遠遠不夠。
她繼續說,「阿濛,我想去荊州幫他,他現在身邊得力的人只有一個小六,小六功夫不好,我不放心。戰場上我興許幫不了忙,但是我至少能替他擋住暗算,十幾年前你們父親身上發生的悲劇,我不希望在他的身上再來一次。」
「戰場前線會很危險……」
「那他就更需要我,我是他的護衛,生死都應該和他在一起。」
淚水盈盈地含在她漂亮清冷的眼睛裡,那雙眼睛懇切而堅定,「阿濛,讓我去找他。」
可能很早她就有這樣的想法了,周濛眉眼微垂,話已至此,沒有不成全她的道理。如果有可能,她也許也會做出和她一樣的選擇。
她也打定了主意,安排道,「需不需要我調撥一些人手給你?」
旖月見她默許,露出釋然的笑答,「不用,我一個人就夠了,人多了路上反而不好走。」
朝廷大軍南下,司州到荊州一路的關卡一定會異常嚴格,旖月一個人還可以走鄉間野路,人多了確實會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煩,周濛不再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