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濛跪在司馬婧的右手邊,此刻手指又是一顫,實在是沒想到元致也能說出這麼肉麻的話來。
建武帝似乎很習慣他這樣的應對,眼皮子都沒動一下,「今日之事,你有何看法?」
這顯然是在試探他。
建武帝對「元符」本來就多有防備,出了郡主與鮮卑疑似勾結的事,他下意識就想把他叫來,好看看他的反應。周濛心道,這隻詭計多端的縮頭烏龜,一定又要開始施展他的看家本領了。
果然,只見元致優雅下拜。
「承蒙陛下看重,論文,臣無盧大人斷案之大才,論武,更是沒有眼力辨別此間刀甲出處,實在是無用至極。陛下讓臣評論,呃,公主與郡主乃至親姐妹,出自同源,同室操戈的確不該,不過,公主為求自保做出設計,於理不當,於情可勉,而郡主……郡主興許也是一時糊塗罷了,裴公子平日裡的確與女子過從甚密,郡主嫉恨,也合人情,總之此間是非,盧大人自有論斷,朝廷律法更是公正嚴明。
「臣只是有些氣憤,鮮卑悍匪居然敢對禁軍動手,膽大包天,視我南晉軍防於無物,朝廷需加大對北境鮮卑殘部的掃蕩力度,不可讓他們繼續為非作歹。」
周濛咬了咬唇,繃著臉色不讓自己露出笑容,此人當真是口不粘鍋,車軲轆話來回滾,一句有用的都沒有,把他自己摘的一乾二淨,哦對了,還趁機坑了裴述一句,枉費裴述在他剛來洛陽的時候那般關照,果真是個薄情寡義又滑不溜手的……神龜。
建武帝何嘗聽不出他的敷衍,從內心上講,裴述和元符兩個外甥,前者遠遠親近於後者——雖然他也討厭裴氏,但裴氏連只兔子都算不上,北燕元氏則是條兇猛的餓狼。
經過一年的嚴密監視,他居然沒能在元符身上找到半點破綻,可若他真的安分守己,為何幽州邊境的黑羽軍侵擾事件越來越多?作為北燕王室留下的唯一一條血脈,這難道真的與他沒有關係?今早出現的這一隊鮮卑軍人,談笑之間可以輕易斬殺一整個小隊的禁軍,絕對來頭不善,這些人又是哪裡冒出來的,與黑羽軍是何關係?
「罷了,邊防一事,等下回臨淄王來了,你我再議吧。」
建武帝不耐煩擺擺手,懷疑歸懷疑,他一番話的落腳點最後落在邊防上,其實頗合他的心意,還主動提出繼續掃蕩鮮卑餘部——雖然不知為何越掃蕩越多,但是他為此獻上了不少妙計,他也不打算為難他了。
元符雖然儒弱,但是他畢竟長於北燕王室,受到的教養,絲毫不遜於那死去的北燕世子元致,那元致又是個天生的將帥奇才,元符跟著耳濡目染這麼多年,興許學了些皮毛,關於北境對陣匈奴的很多戰事上面,他常有獨到見解,與臨淄王配合默契,屢屢為朝廷在西北破局,他深受臨淄王器重,臨淄王乃忠烈之人,他也就樂見其成。
他將目光又轉回司馬婧,道,「司馬婧,朕再問你最後一遍,那些鮮卑人是否與你有關?」
司馬婧應聲以額觸地,咚咚咚三聲便磕出了血跡,「臣女冤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