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萬一……萬一裴述沒看錯呢?那這麼多年的記憶里,究竟是哪裡騙了她?
再問裴述也是徒勞,阿娘的事,只有親眼見了周劭,問了他,她才相信,無論是與不是,她只信哥哥的話。
午後,狂風大作,看天色是要下大雨,裴述吃了午膳就不再逗留,他騎馬來的,要趁雨還沒落趕緊回府了。
剛將人送走,小苦就送來一封信,說是北邊的急信,周濛也沒去想是哪個北邊,西北還是東北,元致就去了書房,她自己則回了詠涼閣。
最近她迷上了畫畫。那還是年初被禁足在府里的時候,荊白去松石閣辦事那幾天,順便買回來了一堆顏料和小畫,她起初隨便擺弄,後來竟漸漸覺出了一點樂趣。她小時候沒機會學,現在才學,少了童子功,但她閒啊,有大把大把的時間揣摩和練習。
她歪歪扭扭臨摹完一副花鳥,天色已黑,到了該休息的時間。
現在她每天都睡得很早,因為她發現元致每天都要等她睡著了才回來,然後早上在她醒之前必定起床,從不在床上醒著和她照面。
她大概了解他這麼謹慎避開自己的原因,所以為了讓他夜裡能多睡會,她體貼地提前了自己的睡覺時間。
她去溫泉泡泡洗洗,出來時,窗外居然開始風雨大作,電閃雷鳴。
「春雷夏雨,這算是齊了,真嚇人,」荊白頂著狂風替她把門窗都關嚴實,一一鎖好,元致指不定半夜才能回,周濛對此完全沒有意見。
她也沒有留荊白,讓她和其餘幾個侍女一起結伴,撐著兩把大傘一起回屋去了,她自己一人靠在床頭看閒書,順便聽雷聲滾滾,恍然像是回到了當龍寨的小木屋,竟覺得格外靜心。
剛翻了兩頁,突然,門外傳來動靜,似乎有人試圖開鎖,推了兩下沒開,接著沉沉地拍門。
周濛嚇了一跳,外頭的人似乎也知道自己嚇人,恰好開口,「周濛,是我。」
她鬆了口氣,趕緊下床把門閂打開,把元致放了進來。
他手中撐一柄紙傘,但也只護住了肩部以上,大半個身子還是淋了個透濕。
「天啊,怎的淋成這樣。」
她趕緊替他收傘,頂風將門再次關好栓牢。
「我還以為你會半夜等雨小些再回的,就沒給你留門。」
她回過身,發現他還愣在原地,一雙烏黑的眼睛仿佛都淋得濕漉漉的,在打量她的臉。
「你看我做什麼?」
她莫名其妙,摸摸臉頰,白日的妝早卸了,也沒有什麼不妥啊,但看他這一身狼狽,只好趕緊催他,「快去洗洗,把衣裳換了,你不冷嗎?」
元致低下頭,像是笑了笑,這才捲起衣擺去洗漱了。
洗完之前,周濛都在床上猶豫,到底是繼續看書還是睡覺。睡吧,現在也太早了,自打成婚後,元致幾乎沒有回這麼早過。不睡吧,兩個人醒著坐在床上,不尷尬嗎?
自從那夜勾他未遂以後,現在夜裡的元致仿佛當她是個燙手山芋,回得晚就不說了,臥的位置也更遠了,幸好這榻夠大。
她知道這是因為他不想碰她,卻又控制不住身體的反應,索性避開,圖個清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