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觀因討厭這個人,且不說魏攸北對錢玉詢做過的那些事,在那一段回憶里,林觀因就死在她的手下。
錢玉詢盯了她半晌,緩緩啟唇:「快死了,讓鄔台焉守著。」
林觀因也沒有報仇的快感,只是想帶著錢玉詢離開這裡的願望又強烈了一分。
「不是不想看到我嘛。」林觀因熟稔地鑽進錢玉詢懷裡。
「我沒說過。」他矢口否認。
錢玉詢伸手將她摁到一旁,低眸看了看自己的衣袍邊緣,可能是行刑時濺上的血,總覺得黑袍變得有些斑駁。
「我帶你一起回家好不好?」隨著馬車行駛,林觀因笑意盈盈地看著他,「不是回皇宮,也不是回臨水巷的家,回我的家好不好?」
「好」字湮沒在錢玉詢的喉間,眉睫一顫,他搖了搖頭。
他坐在一旁,淡淡地說著:「前幾日百里承淮受封大將軍,領十萬大軍征戰齊國。他會贏的,對麼?」
林觀因下意識地點頭。
錢玉詢嘴角的笑很蒼白,「我沒有阻攔他,如你所願了,林觀因。」
「我知道。」林觀因握緊他的手,她的手掌太小,只能縮在他的掌心裡,「你願意和我一起回去麼?去我的房間、見我的父母,還有我養的藍色繡球花。」
錢玉詢的眼眶猛地紅了。
折磨,在林觀因身邊多一秒都是對他的折磨。
「我不能。」他說。
「可以的,只要你願意。」
林觀因堅定的聲音落入耳里,倒真顯得她像個神仙能滿足人的願望。
林觀因追問好幾次也沒有從錢玉詢口中問出來,他到底願不願意。
錢玉詢將她送回了臨水巷,換了一身衣袍,又急匆匆地往外走。
「你要去哪裡?」林觀因站在門邊,問他。
「回宮。」
他駐足一瞬,腳下的步履不停。
這是錢玉詢第八十七次踏足皇帝的寢宮,前段時間還算硬朗的人,如今躺在床榻上都起不了身。
錢玉詢隨著史官進殿,淡漠地看著皇帝,他的臉上沒什麼表情,他本來也和皇帝沒什麼親情。
只有林觀因才將這種情感看得這樣重。
這是錢玉詢第一次跪拜他,作為一個臣子,跪拜君父。
「你們家的江山,我守不了,你還有兒子,但我只有林觀因。」
錢玉詢起身,皺眉看著床榻上陌生的父親,一個在他從前的生命中從沒出現過的父親。如今年邁才想起有他這麼個兒子,皇帝努了努嘴,說不聲來。
他只有林觀因了。
是林觀因給他的荷花、是林觀因給他繡的荷包、是林觀因被他牽連而死……
他在那個神秘的黑幕那裡知道了一切。
被抹去的記憶里全是林觀因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