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眾人漸行漸遠,容因並未聽清那位馮姑姑的回話,但依稀能從她說話的語氣里分辨出,她對崔容萱這個正兒八經的主子也沒多少敬畏,倒更像長輩規訓晚輩。
「呼,方才好險」,碧綃如釋負重地呼出一口氣,「若是二姑娘一直糾纏下去,起了衝突,夫人便危險了。」
二姑娘身份壓了夫人一頭,若一旦起了爭執,必定是她們夫人吃虧。
更何況今日她們出府也未帶什麼人,就一個駕車的車夫。可崔容萱堂堂王妃,難保出府時不隨身帶上幾個護衛,若真動起手來,她們恐怕只有挨打的份兒。
看出她的擔憂,容因微微一笑:「你放心,不會的。」
「夫人怎麼知道?」
「佛門清淨之地,豈能容人大打出手?她就算動手,也會挑個地方」,容因抬眸看一眼遠處高懸的那方匾額,笑得像一隻偷腥的貓兒,琉璃般剔透的眸子裡寫滿得意。
這上方寺可不是尋常佛寺,而是先帝為寄託其對元後溫誠皇后的哀思而建,裡面供奉著兩位聖人的長生牌位。即便是聖上親臨,也是畢恭畢敬。
崔容萱又豈敢真的在此處鬧騰起來?
「再者說,王妃的身份是她的臂助,但同時也是她的束縛,二姐姐若顧忌康王府的面子,便不會不顧形象地做出這麼掉份兒的事來。」
而且,不知為何,她莫名心裡有種不知從何而來的底氣。
她總覺得即使她真與崔容萱鬧開了,祖母、小奶糰子甚至祁晝明,都會站在她這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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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因回府時,已近日暮時分,早過了平日用膳的時辰。
她毫無形象地一腳踹開房門,沒骨頭似的懶懶散散往內室走。
此刻她渾身上下都軟綿綿的,半點兒力氣也沒有,只想癱在床上,睡個昏天黑地。
那上方寺真不愧是皇家手筆,今日容因好不容易爬了一百多階才看見了山門,彼時便已累得腰酸腿軟。
她本以為也就到此為止了,可沒想到讓人頭疼遠遠不止這一百多道台階。
整個寺廟她與碧綃並未走完,只是去大雄寶殿敬拜了一番,又尋了主持道明來意,以太夫人的名義添了香火錢。
可單就她看到的這些推測,只怕這上方寺比祁府這座原本的郡王府,只大不小。
容因躺了一會兒,碧綃便端了魚洗進來:「夫人,來洗把臉清爽些。今日在外頭待了一日,怕是臉都髒了。」
碧綃說完半晌,容因卻依舊躺在那兒一動不動。
她回頭看一眼陷在床榻中的少女,一邊搖頭輕笑,一邊無奈地嘆出一口氣。
碧綃放下魚洗,走到床榻邊,微微躬身,握住容因的胳膊,雙手同時用力。
容因身量本就偏輕,再加上碧綃雖苗條細瘦,十指亦白皙纖長,但自小到大卻沒少幹活,自然是有勁的。
於是這一下,硬生生將容因從床上拽了起來。
「好姑娘,你乖乖把手臉洗淨,趕緊用飯吧。」碧綃半是懇求半是商量地道,微微低垂的雙眸里,看向容因的目光卻滿是縱容。
容因撇撇嘴,神情間露出一絲不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