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他將那塊玉石收攏在胸前,又翻身下床,找出一個通體紅色的漆木匣子,將長命鎖連同那封信,小心翼翼地收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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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前次祁太夫人過壽時一樣,今日的晚膳仍設在榮禧堂。
祁太夫人今日精神尤其好,一整晚都興致勃勃地與容因和祁承懿說話玩笑,對祁晝明那張冷臉視若無睹。
倒是容因期間屢次示意他和小奶糰子說話,都被無視。
她氣惱,又無可奈何。
白日裡容因帶著小奶糰子忙活了大半天,她還好,但小孩子畢竟精力差,才吃了幾口飯,上下眼皮已粘在一起。
容因輕聲喚他:「懿哥兒,不若讓宋嬤嬤帶你回去睡吧?」
小奶糰子偷覷一眼祁晝明,見他只低頭轉著手中的瓷杯,對其他並不理睬,黯然搖頭。
「不要。」
祁太夫人側目,柔聲勸道:「懿哥兒,聽你母親的話,回去睡吧。時辰不早了,你明日還要跟著先生聽課。」
祁承懿卻固執地搖搖頭:「祖母,我不困,我想再待一會兒。」
祁太夫人輕笑,撫著他腦袋:「就算你不困,可祖母也乏了啊。」
「懿哥兒乖,回去歇息,好不好?」
他黯然垂眸,低落道:「好吧。」
從榮禧堂離開時,祁晝明走在最前,容因遷就著祁承懿的步子,同他一起在後面慢慢走。
行了一段路,小奶糰子忽然輕扯了下容因衣袖。
她困惑地垂眸:「怎麼了懿哥兒?」
小奶糰子囁嚅了下,低低道:「我……今夜能不能同你一起睡?」
容因眸光微閃,下意識轉頭去看祁晝明的背影。
她瞭然道:「是想同你父親一起睡吧?」
小奶糰子點了點頭,卻又很快地搖頭:「也,也不全是……」
他飛快地瞥一眼容因,又迅速低下頭,小臉慢慢漲紅。
容因輕笑,捏上他頰邊的軟肉,好脾氣地道:「好呀,難得懿哥兒沒只顧著你父親,忘了我。走吧。」
一邊說著,她朝身邊小小的人兒伸出手。
祁承懿眸光一亮,連忙將小手搭上她的,方才在榮禧堂里的那點失落一下便消失大半。
身後的腳步聲遲遲沒有跟上來,祁晝明頓住腳步,擰眉。
他轉過身,卻見容因牽著祁承懿正慢悠悠地跟上來。
眉頭皺得更深。
去西院方才就該轉去另一個方向。
她仍牽著祁承懿,是什麼意思?
容因一邊不緊不慢地走,一邊抬頭去瞧不遠處的祁晝明。
忽略那張冷臉,他一身玄色暗紋直裰,腰間束著竹紋暗藍色腰封,青絲高束,清雋疏離。
月色下,他衣衫上的金絲暗紋閃爍著清寒的光。
站在兩側墨竹間,身姿如竹般挺拔。
祁承懿抬頭。
她神情專注得仿佛在瞧一副畫。
嘴角的弧度悄悄上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