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因大著膽子在院裡尋了幾根木棍,用來頂替柴火。
祁晝明身上帶了火摺子,因此即便她從未嘗試過用這種方式生火,但也點著了。
四周亮起的一瞬間,她回眸,看見祁晝明倚靠在身後不知名的神明塑像腳下,面色慘白,漆黑的睫羽垂落,仿佛被折斷的蝶翼。
見她看過來,他勉力睜開眼,對她笑笑。
容因心口揪痛得幾乎呼吸不上。
她還從未見過他如此狼狽的模樣。
祁晝明微眯著眼,睨著眼前淚眼婆娑的小姑娘。
輕咬了下舌尖,維持清醒。
他身後是冰冷的石像,渾身被冰涼的冷雨澆透,可鼻息卻有些發燙。
「哭什麼?」他輕笑一聲,費了些力氣,伸出手替她攏了攏頰邊的亂發。
語調漫不經心,竟還帶著一絲慵懶。
他不問還好,一問,小姑娘那雙水光盈盈的眸子頓時像被鑿開的泉眼,汩汩地流下淚來。
簡直是無窮無盡地流法。
「你究竟……傷在何處了?」
一句話被她說得斷斷續續,也難為他還能聽清。
男人臉上的神情微僵,輕輕撫著她的臉,大手冰涼。
「別哭,再哭就丑了。是小傷,你安靜些,我歇一會就好。」
容因卻不信他的鬼話。
輕咬了下唇,她一狠心,上手去解他腰間的盤扣。
腰封上的玉石與盤扣輕撞,發出脆響,在寂靜的破廟裡格外明顯。
她的手在發顫,動作卻有條不紊。
腰封剛解下,那雙冰涼的小手卻被一隻大手按住。
即使是眼下這種境地,這人竟還有心思同她玩笑:「夫人即便再急不可耐,想要做那樁事兒,也得等咱們脫困再說不是?」
容因狠狠剜他一眼,頭一次甩開了他的手。
手上一空,祁晝明微怔,但很快低頭摩挲著指尖,神情專注地盯著那隻手看起來,仿佛能從上面瞧出花來。
蒼白的薄唇微勾,輕笑。
容因卻不管他發什麼神經,雙手用力一拽。
「刺啦」一聲。
他身上那件濕透了的玄裳,連同裡面白色的中衣,被她毫不留情地扯開,露出精瘦的胸膛。
黑黢黢的血洞暴露在空氣中的瞬間,四周的空氣都凝滯下來。
破廟外,雨聲漸響,如玉珠滾落,一顆一顆砸得她心口生疼。
他左側下腹處,被人用利器直接捅穿,先前流出的血與雨水混在一起,將他的白色的中衣染成殷紅。此刻周圍的血已經凝結,變成暗紅,越發可怖。
可他竟還像個沒事人一樣,同她說只是小傷。
「祁晝明,你混蛋!」小姑娘清亮的聲音變得嘶啞,恨恨地盯了他半晌,最終卻也只是憋出了這一句話。
「是是,我混蛋」,男人輕嘆一聲,無奈地勸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