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軟的手心一片冰涼,她心尖兒也跟著顫了顫。
自先前叫她吩咐刑二備車後,夫人便再沒開口說過一句話。
她問什麼,夫人都不答。
瞧著她這副心神不寧、魂不守舍的模樣,碧綃心底不由生出一絲怨懟。
原本前幾日還好好的,這才過了沒幾日安生的日子,大人便開始生事。
像這幾日這樣莫名其妙地冷落疏遠夫人,難道全忘了前些日子他受傷,都是誰在一旁悉心照料?
永清殿與祈府都在城東,算不上遠,這一路僅用了不到半個時辰。
馬車一拐過街角,四周氣氛便明顯不同。
不像尋常街市,這一整條寬闊街道上,一個擺攤兒的商販都見不著,更別說那些食店茶舍之類的鋪子。
空蕩蕩的,仿佛無人居住的荒野。
長街正中央一座重檐九脊殿孤獨地佇立,黑檐白瓦,飛檐戧角,重檐兩側盤踞著兩條矯健雄勁的螭龍。
漆黑森嚴的宮殿讓荒寒的街市愈發顯得不似人間,仿佛誤入九幽冥府。
涼風一過,陰冷可怖。
殿門緊閉,容因站在石階下,一手拎著食盒,一手提著裙擺。她遲遲沒有邁步,踟躕著,掌心漸漸攥出冷汗。
她知道永清殿的規矩,也知道這裡絕不是她可以擅闖的地方。
但她已一連數日未曾見過祁晝明,倘若不來這裡找他,根本無法同他說上一句話。
心底天人交戰許久,終究是想見到他的渴切占了上風。
容因咬著牙,快步拾階而上。
誰知距殿門尚有幾步遠時,眼前突然寒光一閃。
碧綃和刑二悽厲而驚惶的叫喊響徹在身後。
容因大腦空白了一拍。
身體卻自發做出反應,迅疾地閃避開來。
一陣裹挾著涼風的冷意從頰邊划過,她下意識抬手——
恰好接住了一小縷斷髮。
那是她鬢邊的一小綹碎發。
容因垂眸怔怔看了片刻,忽然撫上左邊側臉。
柔軟的指腹上,是她方才揩下的那點溫熱。
刺目的殷紅顯得格外惹眼。
「住手!」
一道低喝聲響起,這聲音莫名有些熟悉。
容因下意識抬頭,見喬五正一臉歉然地快步朝她走過來。
他身後,漆黑的殿門不知何時已然大開,門內站著數個身著玄色曳撒的青年,個個手持箭弩,面色冷峻。
方才那一箭,顯然出自他們之中某個人之手。
「夫人,您怎麼來了?」喬五一臉尷尬。
永清殿尋常百姓從不敢輕易靠近,故而但凡有外人接近,都是這個陣仗。
只是沒想到,來的竟是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