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卻只是盯著他,並不開口。
他們就這樣沉默地對視,祁晝明沒再開口催促,容因也沒有情緒激動地逼問。
良久,容因話裡帶了一絲哽咽,水光盈盈的眸子望向他,眼眶紅紅的,漂亮又脆弱。
她說:「祁晝明,你打算同我和離,是不是?」
他一怔。
心口像被什麼東西擊中。
心臟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攫住,心頭湧上巨大的恐慌。
男人下意識否認:「沒有。」
小姑娘自嘲一笑,眼底滿是嘲弄。
「是,興許現在沒有,但你多厲害啊,你向來會未雨綢繆。那夜你問我,倘若來日你不在了,會不會另嫁他人,還拐彎抹角地告訴我,衛時安是良配。你敢說,就算你沒做這樣的決定,可你心裡就半點沒有這樣的盤算嗎?」
「祁晝明,你告訴我,什麼叫『倘若你不在了』?你就這麼不在意你這條性命嗎?」
「你又把我當成什麼?」
少女說著說著,淚水奪眶而出。
「我不知道你即便豁出性命也要做成的事是什麼,但你若一早便存了這樣的心思,那你為何還要來招惹我?」
她哭聲哀切,仿佛傷心至極。
幾乎將他一顆心都攪碎開來。
是啊,為何當初要招惹她呢。
倘若當初沒有去崔家求娶,沒有將她卷進這灘泥潭,她便可安然無虞地好好過自己的日子。
不必整日為他擔驚受怕。
可是起初,他也不曾料想到會走到如今這個地步。
那日從宮中回來後,他一個人在這張長桌前坐了許久。
腦海中迴蕩的儘是從醫官口中聽來的那番話。
太子繼位之前,曹家必須剷除,否則這些年的心血都將毀於一旦。
皇帝每況愈下的身體,遲遲沒有進展的追查,每一樁事都如此不可控。
沒能將一切了結之前,他不敢妄許她來日,又怎能將她拖進泥潭裡去?
四下晦暗無風,桌上的燭台卻明滅不定。
模糊的燈影將他半邊側臉隱沒在陰暗中。
男人幽邃的眸光落在少女白淨的面容之上。
他啞聲說:「因因,有一件事,我必須去做。」
「非做不可?」她聲音發著顫。
他艱澀地點頭:「是,非做不可。」
「不能告訴我麼?」她又問,朦朧地淚眼裡隱隱藏著一絲希冀。
只要他肯說,不管是什麼樣的理由,不管他要走的那條路是刀山火海還是荊棘鋪地,她都願意陪他一起趟過去。
只要他說。
祁晝明深深看她一眼。
告訴她?
告訴她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