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狀,盧念雪此時終於明白遷都洛陽一事已經沒有任何可以轉圜的餘地,只能捏著鼻子遵從上諭,走到一旁的位置上坐下,準備聆聽一個毛頭小子的想法。
齊滺冷眼看著這一幕,恍惚間,他好像有些明白,為什麼史書上的蕭楫舟會是那樣的閉塞言路剛愎自用,以至於最終亡了國——
因為整個大梁的上上下下,從來沒有人把他真正地當成一位帝王。
臣子自恃資歷,尊貴的貴族身份、年紀足足長蕭楫舟好幾輪的資歷、曾經跟隨梁景帝蕭百川建立大梁的功勳……
這一樁樁一件件的過往資本都在讓他們打從心底里瞧不起蕭楫舟這個在大朝會上還要被太后垂簾聽政的小皇帝。
有權有勢的官員倚老賣老,動不動擺出一副「我是老臣我是為了你好你要聽我的」的傲慢無禮,還要為自己的輕慢披上一身忠君愛國的外衣。
蕭楫舟今年二十歲了,就是在一千年後的未來,這個年紀也是上了大學、開始自己承擔自己的人生、父母開始逐漸放手的年紀,更何況是在古代這個人人早熟的年代。
十幾歲便娶妻生子獨立門戶的人大有人在,二十歲的蕭楫舟早已到了親政的年紀,卻被這些元老大臣以忠君愛國的名義架空,這對於七歲就被外放為涼州刺史、早早呼吸過自由的空氣的蕭楫舟來說,得是多麼大的屈辱。
好言相勸百官不聽,帝王一怒反而無人敢唱反調,時間長了,蕭楫舟自然明白,自己做什麼都要被人反對,但只要他堅持做下去,便無人敢反駁他。
長此以往,蕭楫舟不閉塞言路剛愎自用才會讓人奇怪。
心中想法萬千,齊滺卻沒有在臉上表現出來,反而對著盧念雪露出了自己的招牌笑容——
又乖又甜,看起來就像一個孩子,一個很容易就讓人不把他當回事的孩子。
齊滺維持著這樣的笑容,卻開口的第一句話就是王炸:「盧台閣言說,按照大梁如今的情況來看,國庫撐不起洛陽宮的建造。但是在下還是要說,在下建議不徵發徭役。」
盧念雪:「???」
蕭楫舟:「???」
啊?
文縐縐的話語出口,齊滺感受了一下這種與以往完全不同的說話方式,這才忍著牙酸,迎著屋內其他二人疑惑的目光,堅定地說:「在下不同意徵發徭役。」
徭役在這時的定義是統治階級強迫平民百姓所做的無償勞動,一年有兩個月左右的時間,平民百姓要將時間花在無償為國家做貢獻中。
這也是盧念雪反對現在就修建洛陽宮的原因之一——
洛陽宮規模浩大,若要徵發徭役,少說要民夫五十萬修上三年。如此大規模的徵發徭役,再配上本就有的力役、雜役、兵役等,以大梁這連年不穩的情況,根本撐不住如此繁重的徭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