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開始上馬車的時候,齊滺還是迷迷糊糊的。身邊蕭楫舟的身體溫熱,馬車中檀香繞樑,一片靡靡之景讓齊滺不想思考,任由身體軟了下去,躺在蕭楫舟的腿上補覺。
直到天色大亮,齊滺才打了個哈欠,慢悠悠地起身。他掀開馬車車簾,看著車窗外的一片冰天雪地,問道:「我們走到哪了?」
蕭楫舟放下手裡的書,說道:「沒走多久,剛剛離開大興。」
齊滺倒也不例外。有史學家計算過,古代馬車的時速大概是20千米-25千米,一天的行進路程大概在300千米左右。
大興到洛陽的距離,現代約800千米,古代官道曲折,大約1000千米左右。按照一天300千米的行進路程,他們在路上需要走三四天,這還是在不停趕路的狀態下。
如果中途休息時間夠久,甚至去周邊城鎮逛一逛的話,走上七八天甚至十幾天都不是沒可能的。
不過馬車並不顛簸,也不知是如何做的防震系統,齊滺坐在馬車裡,竟然真覺得如履平地。加上馬車內厚厚的軟墊與燃燒得很旺的火爐,再配上幾乎可以說成是寬廣的,齊滺覺得在馬車上竟然不比在宮殿裡差。
齊滺喝著茶,目光落在馬車外的雪景上:「史書上說,海平元年又叫紅雪之年,因為這一年你殺了很多人,流出來的血一年都未曾乾涸。」
蕭楫舟愣了一下,他一時間有些拿捏不准齊滺的想法,便試探著說道:「那我現在沒有殺人,你開心嗎?」
齊滺卻未曾說話,只是目光悠遠地看著車窗外的雪,任由裊裊茶香迷濛了他的雙眼。
毛絨絨的領子覆蓋了齊滺的下巴,讓他看上去比之絳紗袍在身一臉官威的模樣更多了幾分稚氣。但稚氣之外,映著車窗外的白雪,蕭楫舟卻隱隱約約間覺得,齊滺的身上好像多了什麼東西——
一些他並不懂的東西。
「阿滺……」蕭楫舟張口,想說些什麼。但他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自己想說什麼,好像叫住齊滺的那一聲不過是他的下意識反應。
「嗯?」齊滺回過頭看著他。他身上那股似乎與天地融為一體的縹緲感不見,像是謫仙又回到了人間。
蕭楫舟的心瞬間就放了下來,眉頭也逐漸鬆開:「我就是……」
「誰!」
隨著一聲喝止,馬車緩緩停了下來。
駕車是內侯官令侯虞,平日裡駐守大興宮,率領內侯官保衛蕭楫舟的安全,與外侯官侯虔一外一內,是蕭楫舟的左膀右臂。
侯虞與侯虔齊滺都接觸過,兩人都是不苟言笑的樣子,或許是接受了同樣的侯官教育,兩人都牢記不能和官員交集太深的規則,因此齊滺也沒和他們都說過幾句話,對他們也並不了解。
但僅僅的幾面之緣也足夠齊滺明白侯虞是個多麼謹慎小心的人,一般情況下,侯虞根本不會這樣大喝,吵到蕭楫舟的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