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明燭若有所思瞥了他一眼。
溫珩窩在軟榻上,身子又往下滑了滑,把自己攤成一灘,一副你們不管,我就當場表演一個駕鶴西去的無賴樣。
郁明燭無言抿唇,又收了收手指。
兩匹仙家白鹿這輩子沒走得這麼慢、這麼接地氣過。
「還暈嗎?」
「不暈了不暈了。」
溫珩支起身子,掀開窗紗,看了眼窗外緩速划過的樹影,「這次咱們要多久才能到南潯?」
郁明燭反問:「你想多久到?」
溫珩一噎,試探開口,「要不,明早?」
郁明燭頷首,「那就明早。」
溫珩安心了,滿意了,不作了也不鬧了,恐高和暈車無藥自愈,堪稱醫學奇蹟。
林間坦途上,皎白的鹿影穿梭其中,行過之處還殘留銀沙般細密的光輝。
蕭長清左右看著這倆人,逐漸明白了點什麼。
「溫師兄,我之前聽說從劍宗到南潯的路上有一座林子,叫霧虛林,整座林子常年鬼氣瀰漫,夜裡還會出現一座供奉著邪神的鬼廟。」
他看向溫珩,目光中帶著幾分探尋,「這樣算來,日落天黑時,我們恰好走到霧虛林。」
「啊,是嗎,」溫珩咳了一聲,訕笑,「那可真是……不巧。」
那可真是——
沒什麼不巧的,巧得不能再巧了。
咱們走慢點,去見見鬼。
車內平穩舒適,溫珩窩在軟毯里,吃過點心喝了暖茶,很快泛起睏倦,縮在角落裡闔眼打盹。
不知走了多久,車廂忽然微不可查地晃了一下,白鹿微微揚蹄,停了步子。
平穩的行進中,這麼一下晃動就格外明顯。
溫珩迷迷糊糊睜開眼,掀開車簾看去,這才發現日頭已經一點點落了下去。
四周是一片森森高林,樹冠高不可及遮天蔽日,濃重的霧氣帶著潮濕的水汽包裹幾人,蘊著化不開的詭異氣息。
霧虛林。
明明已經到了初夏,可莫名的有一陣寒意侵來。
溫珩還維持著挑起紗簾的動作,涼風吹過,冷得他當即打了個哆嗦。
下一秒,手裡就被塞過來一個暖爐。
郁明燭淡淡:「這裡經年鬼氣陰冷濃郁,你重傷才愈,別凍壞了。」
熱騰騰的描銀爐,裡面還放了暖香片,捧在手中立刻驅散了幾分寒意。
溫珩攏緊手爐,指尖很快恢復了血色。
「有師尊在,什麼鬼祟也不必怕的。」
剛說完,就有一聲女子啜泣隱隱傳來,在空蕩的霧虛林里幽然迴響,如泣如訴。
三人對視一眼。
……這麼快就一語成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