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在那人來之前,他所度過的,所習慣的千百年漫長歲月一樣。
青衣仙人帶著幾分涼薄無趣的笑意闔眼入夢。
卻不料等再睜開眸子,大亮的天光中,陡然落進一個溫熱的懷抱里。
那位意料之外的不速之客微微低頭看向他,下頜被鍍上一層光暈,唇動了動,大抵是在說, 「好久不見。」
——無論再怎麼壓抑含蓄,那句微沉沙啞的話語中滾燙的思念無所遁形,叫人輕而易舉就能看穿。
明明是久別重逢,可不必多問離別的緣由與因果。
僅僅目光相觸,便似捅破了破曉時分的窗紙,那些曾經沒有言說的思緒盡可放肆地宣之於口。從此長夜消散,天光乍明。
於是仙人帶著宿醉的怠懶,心照不宣,啞聲回了一句, 「明燭,我亦十分想念你……」
……
溫珩陷進回憶里,夢囈似的低聲。
不知不覺就將夢中之言說了出來。
話音剛落,帘子那頭「噹啷」一聲。
像是驚愕之下,不慎摔了什麼杯盞。
這一聲又驚醒了溫珩。
渾身發熱,口乾舌燥。不適的燥熱感來得無比洶湧。
溫珩沒空管隔壁的悶葫蘆為什麼驚愕摔了杯盞。
他渾身發軟,跌跌撞撞下了床,一心想撲到桌邊倒水喝。
船上的水給的很吝嗇,就那麼一小壺,還配了個不到巴掌大的杯子。
他急著喝水,仰頭就灌。
「噗!咳咳咳——」
然後扒著桌子猛地咳嗽。
這根本不是水,是酒!
船上淡水不易儲存,送過來的是船家自己釀造的米酒!
屋漏偏逢連夜雨,他的運氣一向很穩定,穩定倒霉。
幾乎是片刻,體溫迅速上升,渾身血流加速,藤毒的寒涼和烈酒的灼熱在體內抗衡,兩股氣流你死我活地打起架來。
他手中壺也摔了下去。
隨著「咚」的一聲。
帘子那邊忽然應聲而動,一道人影急促地挑開珠簾,到了面前。
溫珩只來得及看到面前描銀的錦靴和玄色衣擺,就被一把打橫抱了起來。
他急促呼吸著,下意識五指一攏,攥緊了那人的衣襟,戒備道: 「誰……」
聲音啞得不成樣子。
「別說話,喝水。」
郁明燭把他放在床上,又從腰間解下水囊,拖著他的頭給他餵了幾口淡水。
同樣帶著幾分愕然。
先前問過好幾次要不要同行,明明都推拒了,怎麼又不聲不響地跟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