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官沒有抬頭——他也不敢抬頭,他就著這樣卑微的姿勢說: 「回主公,是時疫。」
這一刻, 「時疫」兩個字在呼嘯的風聲中準確無誤地傳入每個人的耳朵,讓所有人都不得不承認,他們沒有聽錯,長安確實是爆發了時疫。
明興殿剎那間便炸開了鍋,交頭接耳之聲不絕於耳,整個明興殿頓時亂成了菜市場。
游溯看向白未晞,卻見白未晞正蹙著眉,臉色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顯而易見,這場面白未晞也是第一次見。
就在這時,韋由房出列說道: 「主公,臣以為此時應當將在場所有人隔離,然後……」
他的話沒有說完,但實際上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什麼意思。
將得了時疫的人全部隔離,然後還能做什麼?
當然是一把火一了百了。
這是個比對受了洪災的黔首視而不見還要狠辣的主意,但上次韋由房提出要對流民視而不見時,韋杭之跳出來罵他,杜望也跳出來罵他。
而這一次,這個比上次還要血腥的主意一經提出,整個明興殿卻安靜如雞,沒有任何一個人提出反對。
那可是時疫!
游溯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他問崇雲考: 「仲父怎麼想?」
崇雲考聞言出列,卻是沉默半晌也沒有說話。很顯然,他沉默的態度已經說明了他的想法——他支持韋由房的決定,只是不想親口說出這樣殘忍的話。
他的沉默只是為了自己的名聲而明哲保身,而不是在否認這個提議。
游溯又問桑丘: 「左丞的想法是什麼?」
桑丘出列,他張了張口,卻什麼都沒說出來,最終只能頹然地低下頭。
游溯的眼中閃過濃濃的失望,他又問杜望: 「右丞也無言以對嗎?」
杜望深深作揖: 「臣有罪。」
游溯都要被這些人氣笑了: 「你們別告訴孤,雍國朝堂面對時疫,只能想出來這麼個方法。」
所有人都低下頭,不敢直面游溯的怒火。
游溯深呼一口氣: 「白先生,你有什麼想法?」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此時落在了白未晞的身上,那些目光充斥著複雜,似乎是又想白未晞能拿出什麼方法來,又覺得若是真的讓白未晞拿出解決辦法,他們的臉上實在是無光。
白未晞出列對游溯作揖,說道: 「臣以為韋大人言之有理,當務之急確實是先將疫民隔離。」
朝堂上剎那一靜,這一刻,所有落在白未晞身上的目光都不約而同地變成了驚訝,似乎是沒有人能夠想到,仁政愛民的白先生,竟然也能說出這樣的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