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芪倒是沒有什麼不自在的:「怎麼?你以為我會跑?」
成喜訕訕。
「確實想過跑,」王芪實話實說,解釋道,「可誰讓我前幾天就這麼教訓過道衡呢?」
那天,在四道胡同的那柴房裡,他怎麼和道衡說的來著?
「別怪兄弟動手,是你做事不謹慎,主子不得不放棄你。」
「佛祖說不殺生,你就真以為主子也是不殺生的?」
「我若是你,我根本不會跑,沒用的,老老實實赴死,給主子省點力氣。」
每一句話,都在他腦海里來迴轉悠,動了動嘴皮子,他也就這麼一句句念給成喜聽。
聽得成喜一臉白淨、沒有鬍子的太監臉,更加慘白了幾分。
「從懸賞畫像貼滿京城開始,我就知道我必死,」王芪說著還喝了兩口水,「我活不過今夜。」
成喜嘆了一聲。
「我也不知道怎麼會被順天府逮到把柄,」王芪繼續說著,「可能是有人盯著道衡,一直盯到了蘇昌的鋪子,他們發現我把道衡弄暈了帶走,看到了我的臉。
雖然我覺得不太可能。
衙門想抓道衡想瘋了,他們若發現道衡行蹤,肯定不會坐視我殺了他。
我上午帶人走,下午才動手,衙門那兒有足夠的時間調集人手把我們一塊抓回去。
死人不會說話,道衡一死,對衙門沒有一點用處,他們會要活口,對我也一樣。
一抓抓兩個,才是衙門裡的人會做的事。
這麼看來,可能是我離開四道胡同時被人看見了。
那會兒胡同里人多,我還當他們都急著回家吃飯,沒想到還會注意一個陌生人。
誰讓我臉上有道疤呢?太好認了。」
成喜聽他絮絮說這些,心裡不是滋味。
他跟著主子很久了,和道衡、王芪也認識了很久了。
那天,他悄悄點過道衡兩句,可惜道衡沒有聽進去,而他也不可能違背主子的意思。
今時今日,王芪倒是比道衡看得清楚些。
也可能是王芪親手殺了道衡,才沒有那麼天真。
可成喜依舊覺得,主子下手太重了。
道衡和王芪,不止有苦勞,也有功勞。
當年失手,主子所有謀劃滿盤皆輸,氣得一口血湧上、又只能生生咽下去,生氣自然是生氣,但能在那個局面下全身而退,身邊人都是立功了的。
竭盡全力讓主子摘出來,竭盡全力穩住局面,竭盡全力讓主子有機會重新再來。
這其中,就有道衡和王芪。
這麼大功勞,只因曝光了,只因被衙門和輔國公步步緊逼,就不留了……
成喜正想著,就見王芪站起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