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簡道:「他若是個沉不住氣的,當年奪嫡之爭里怎麼可能全身而退?」
急性子的那位是李汨。
明知機會渺茫還要繼續發難的,是永濟宮裡的李浚。
其他皇子,說識時務也行,說沉得住氣也行,總歸是在先帝確定讓今上承繼大統之後就太太平平,沒再露出過一點馬腳。
不管是否心有不甘,總歸是留得青山在。
現在也是同樣。
「以他的能耐和眼界,他肯定早看出了聖上真正的意圖,」徐簡輕聲道,「若只是一些朝臣鬧得慌,那還有商討的餘地,但聖上想做的、就已經是板上釘釘了。
他要是唱反調,不止保不住李邵的太子之位,還會把他自己拖下水。
倒不如消停些冷眼看著,趁此機會再摸一摸朝中的關係。
就像甄大人,他可能吃不准甄大人與三公之中的哪一位私下有交情,但肯定不會認為甄大人『孤立無援』,假以時日,他說不定能從中確定是費太師。」
林雲嫣微微頷首:「也是,反正聖上只是拿廢太子來敲打磨礪李邵,並不是棄之不管,等這風頭過了,他想辦法讓李邵建功、再立太子,這條道也依舊走得通。」
「我看那汪狗子還挺老實,聖上不會動他。」徐簡道。
李邵願意讓汪狗子跟著,汪狗子近來也都哄著李邵向善。
與其再用一個不知道從哪兒來的內侍,倒不如留著汪狗子,一有風吹草動也都看在眼裡。
「幕後那人也不想再換個新人了,」林雲嫣道,「調教個人手不容易,若再廢個汪狗子,再想往李邵跟前塞個能多多少少哄住他的人,很難。
不過,離封印沒幾天了,真要廢太子也會安排在年後。」
「社稷大事,按部就班,」徐簡道,「就是這個年,很多人都過不好。」
呼嘯的風聲里,兩人輕聲細語說著話。
直到睏倦又襲來,林雲嫣打了個哈欠,腦袋靠著徐簡的肩膀,迷迷糊糊起來。
徐簡聽著她變得綿長的呼吸聲,替她掖了掖被角。
眼睛習慣了黑暗,他夜視本來就好,又偏轉了頭靜靜看了她一會兒,才閉上了眼。
後半夜果不其然越發冷了。
童公公支了個小爐子,又熱了兩壺酒,叫了成喜來吃宵夜。
一口辣酒入喉,身子不由暖了些,成喜又拿筷子從小鍋里夾了塊肉。
酒喝了一碗,童公公這才把問題搬出來:「我聽說主子這幾天心情不好?」
「你聽誰說的?」成喜問道,「瞎猜呢?」
童公公撇了撇嘴:「說是砸了套碗具。」
「嗐!」成喜道,「那是不小心打碎的,真不是主子發火,我成天近身伺候著,我還能不知道啊。
不瞞你說,主子這幾天回來後,多是看棋譜,吃個茶,面上看不出什麼表情,與我說話也與平日無二。
我本以為主子會不高興,可這幾日真沒有看出來。
轉念想想也是,主子什麼大風大浪沒經歷過,眼下這些還真不入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