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
但她闖禍了,闖了很大的禍。
江蘺心中五味雜陳,把頭一低,又想哭了。
燕拂羽不咳了,以為她真遇上看對眼的男子,來了精神,「和娘說說吧,娘是過來人,清楚這些。」
江蘺違心地「嗯」了一聲,低低道:「那個象牙球……」
燕拂羽笑道:「就在書架上那盒子裡。當年娘雖然給你指腹為婚,以此為證,但時過境遷,也不知道顧姐姐的孩子是男是女,若是男孩,你不喜歡,娘也不會答應。」
江蘺去拿了那枚朱紅的漆木盒,在燈下打開。裡面盛著一枚巧奪天工的牙雕套球,乃是用一整塊上等象牙雕琢而成,小球有九層鏤花,層層嵌套,每層都可旋轉,中間有個軸心可以塞入薰香。
燭火在潔白的象牙上鍍了一層金漆,她垂眸望著它,用手撥弄兩下,這東西像命數一樣在掌心靈活地轉動。
楚青崖腰上那枚雕的是鳳,有個「顧」字,她這枚是鸞,無字。
「我今天在貢院看到那個人了。」
「真的嗎?若是頭胎,這歲數或許已成婚了。」燕拂羽思量道。
「沒有。」江蘺說著卷宗上的文字,「年二十五,未婚配。生的……挺好,性子有點冷。」
其實她今天根本沒敢抬頭看,不知道那對她動手動腳的狗官是美是丑。性格不是有點冷,是很粗魯,看上去很草菅人命。
「他叫什麼?」
「楚青崖。」
燕拂羽雖不問時政,卻也聽過這個大名,嘴唇微張:「你說的,可是內閣楚大人?」
江蘺一鼓作氣,胡謅:「娘,他雖然性子有點冷,但品性沒什麼差錯。本朝以孝治天下,你要是跟他爹娘說指腹為婚,他不得不從。」
燕拂羽更為震驚:「他竟是顧姐姐的兒子?」
當年白雲居里有宮、商、角、征、羽五位名噪一時的絕代佳人,燕拂羽曾救過顧清商一命,當時兩人都未婚先孕,關係極好。顧清商的男人贈了她一對鸞鳳小球,後來白雲居來了個看相的先生,說她肚子裡的孩子必定大富大貴。為報燕拂羽的救命之恩,顧清商便指腹為婚,後來燕拂羽嫁到永州,丟了第一胎,也與遠在京城的顧清商斷了音信,再後來聽聞了她的死訊。
人生不相見,動如參與商。二十六年過去,小輩竟有這等緣分,想來是冥冥之中註定的。
江蘺道:「娘,楚大人的生母已經死了,他一生下來,就被人抱到璧山縣丞楚少棠家裡養著,他養母就是白雲居里的柳蘭宮,也是你當年的好友。」
燕拂羽大為感慨,沉默了半晌,「我死前若能再見蘭宮一面,也無憾了。」
「你說什麼呢!」江蘺埋怨,強壓下悲痛,「楚大人的父母三天前來永州探親,自有一棟宅子住著,就在金水橋西邊第三家,我想讓你去提親。」
燕拂羽此時卻靜了下來,細細端詳著女兒。
「阿蘺,你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娘?」
過了很久,江蘺點了點頭,眼裡滲出水光。
燕拂羽卻不在意,將她一縷髮絲捋至耳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