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
「據我在桂堂的所見所聞,給田安國代考之人是堂中的甲首,在代筆中位列第一,十一年來為堂內賺了上千兩銀子,最得秋堂主信任,但半月來都沒有此人消息,聽說是金盆洗手了。代筆入堂要易容,出堂便要卸妝或喬裝,因此即便在堂內當差,也互相不認得,全靠『強識』一司統籌號令。我曾經跟蹤過幾個代筆出堂,想去他們家中看看,但都無功而返。」
「為何?」
「桂堂的接頭處是城東的王氏當鋪,進了當鋪,還要走暗道。大人不知,這永州城地貌奇特,地下有許多溶洞,桂堂就藏在其中,有四大司六小廳,出口有十幾條路,寬者能容車行,窄者如羊腸,各自通往城中不同的處所,最遠的一條能去郊外。每條道還設了暗門機括,若沒有完整的地圖,走到一半就跟丟了。」
那天跟蹤假田安國的侍衛也稟報,三輛馬車裡有一輛停在王氏當鋪,但等到夤夜也不見人出來。
楚青崖把茶杯往桌上一磕,「一個應付科舉考試的堂口,竟有能在地下運兵糧的暗道,這秋興滿是想造反嗎?」
少年沉吟片刻,道:「桂堂創辦二十二年,斂財無數,在整個大燕一年的利潤便有上萬兩,若是給哪位不安分的王爺、封疆大吏送了去,後果不堪設想。」
就怕是送給齊王。
「桂堂的易容術,是否可以改變人的聲音?」
少年遲疑,「這我倒不知,回去就打聽。不過堂內幾個易容聖手技藝非凡,是南越那邊過來謀生的。」
南越是多個蠻族聚成的一個小國,其地多森林河谷,瘴氣瀰漫,十個居民里就有一個懂養蠱下毒的邪門歪道。二十七年前宣宗在位,聽說南越某部煉出了長生不老藥,便和他們打了一仗,南越就此滅國,版圖併入大燕,朝廷設了土司管轄。
詭秘的易容術,上萬兩的利潤,從無敗績的甲首,靠作弊選出的官吏。
楚青崖從京城出發前心裡已有幾分數,之所以要來豫昌省,就是為了調查這傳說中的桂堂。
大燕重科舉取士,無論換了多少任皇帝,春闈都照常舉行,常開恩科,而今年的殿試則令人瞠目結舌。作為考官之一,楚青崖目睹大批在會試中名次靠前的考生發揮失常,根本不是才華橫溢之輩,聯想到自己十五歲時那場作弊之風盛行的春闈,他懷疑這一屆也有貓膩,把杏榜上所有人的背景深挖下去,竟三分之一都和齊王所在的干江省有干係。
為了不打草驚蛇,他選了兩個進士入刑部觀政,審訊之下,他們吐露出去齊王修道的伏牛觀上過香,得了高人指點,為中舉當官,或請槍替,或賄賂本省官員,這負責提供代筆和幫忙賄賂的組織就叫桂堂,總堂設在豫昌省永州。
先帝之死,齊王獲益最大,楚青崖先前便猜測是他暗中謀劃,但找不到證據,只能先從桂堂入手。若能坐實桂堂是齊王斂財、培植黨羽的棋子,也可以名正言順地削藩。
物證有臥底幫忙尋找,如今就缺人證。
這替田安國考舉人、為桂堂效命十一年的「甲首」,便是證人中最有份量的,若能找到,就大大增加了朝廷的贏勢。
那個小書生現在何處?金盆洗手後,是否被卸磨殺驢了?
楚青崖回憶著在貢院中與他撞上的情形。
「大人,還有一事。」少年歪了歪腦袋,眸子黑亮,「我進入桂堂,好像有些太順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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