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舉起一紙罪狀,「田家已認罪畫押,花三百兩白銀請了代考,另花五十兩調換號舍,這替他中解元的罪人已在府牢關了大半月,願供出同黨戴罪立功,助朝廷清查,聖上已經准許。田安國雖死,猶不能抵罪,來人,現在就把這榜抄一份,貼到田家祖墳,將此人屍身從墓中拉出來鞭三十,一下也不能少!」
「遵命!」
侍衛得令,立刻拿出紙筆抄起榜來。
眾人聽了他一番擲地有聲的訓話,有驚訝的,有憤懣的,有不甘的,更有心虛之人,聽到要將田安國拉出來鞭屍,不禁汗流浹背,膽寒心驚。
剛才被詢問過的那幾個秀才老淚縱橫,哭聲悽慘:「閣老明鑑,定要將這些人一個個抓出來,要不是他們,我們興許早就能考中了!天底下竟有這等不公之事!」
楚青崖看著躁動不安的人群,神色冷峻威嚴,「天日昭昭,本官今天就在貢院前告知你們,不止這次鄉試要查,豫昌省各州縣五年之內的童試也要查,看看是哪個見官不跪的秀才,是靠錢買來的功名。只要抓到,就別怪朝廷從重處置了!」
說罷便舉步從人群中經過,袖袍刮出一陣凜冽寒風,兩側的學子個個起了層雞皮疙瘩,低頭行禮,口中喊著「恭送閣老」,見那紅袍消失在車上,才長舒一口氣。
「果然是酷吏……」
「好得很,快將那些作弊的畜生抓出來砍頭!」
「此前就聽說有人使了銀子作弊,太囂張了……」
楚青崖上了車,將外袍扔在一邊,靠在車壁上閉目養神。
等到看不見貢院的鐘樓了,騎馬的杜蘅真心實意地夸道:「大人,您剛才把他們鎮得服服帖帖,都沒人說田安國請的代筆判輕了。」
玄英敲了他一下,低斥:「會不會說話,什麼判輕了,那是聖上御筆親批的!誰腦子不好敢當眾反對聖上?」
楚青崖只睡了不到兩個時辰,此時也沒力氣計較他們七嘴八舌,哼了一聲:「若是查不出這四百個考生里有幾個作弊的,就把家裡那個解元拉出來,先打一百板子,再五馬分屍,死了也把胳膊腿吊在菜市口各抽三百鞭,方解我心頭之恨。」
杜蘅向玄英做著口型:「沒打一下,他就要抱著人去找太醫了!」
兩人在車外偷笑。
回了府,申時剛過,太陽曬得花園暖融融的。
春燕跑來稟報:「夫人和姑爺去別院布置了,少夫人醒了,在裡頭用飯呢。」
楚青崖推開房門,把手裡的官服和烏紗帽往桌上一丟,大步走進暖閣,珠簾在身後叮叮噹噹地響。
「退下。」
床邊伺候的瑞香看他臉色陰沉,不敢多言,放下碗溜了。
江蘺喝了半碗烏魚湯,恢復了幾分元氣,燒還沒退下來,頰上泛著兩團紅暈。她擦擦嘴,瞥了眼帳外立著的男人,將一縷青絲撩到耳後,啞聲道:
「大人是嫌牢里日子太好,拿我來臥房問罪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