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霜降後,京城判了斬監候的死刑案都會由三法司會審,刑部要先出一個判決。
小吏問:「大人今天就要?」
「要。」
過了好一會兒,人都沒回來,楚青崖坐在書案後,倒了兩杯茶,悠悠道:「這就是他們還沒做,正在商量找藉口糊弄我了。」
江蘺嘆為觀止:「夫君果然是過來人。」
楚青崖把家裡帶來的冊子攤開,一頁頁翻過去,越看眉頭皺得越緊。而後又拉鈴,這回不用他吩咐,那綠袍小吏就抱著個籮筐進來,往房裡一放:
「大人,豫昌省這次鄉試的案卷和過往五年的我們都理好了。」
整理了一路,每日都有新的消息從省里送到隊伍中,他們都累得夠嗆。
「多謝。」
江蘺正在書架旁翻書,聽到熟悉的聲音,回頭奇道:「杜蘅?你不倒茶了?」
她在路上已經從侍衛口中知道桂堂里的鄭嶠到底是誰,這少年臉皮薄,不好意思見她,所以一直沒有機會跟他當面說話。
杜蘅「嘶」了聲,「夫人怎麼也在?」
「我讓她來幫忙看案卷。你們理的只是皮毛,不是說有可疑跡象,就一定犯了罪,雖說能抓一個是一個,抓錯了是要遭天譴的。」
江蘺略帶驚訝地笑道:「還以為你寧可錯殺一千,不肯放過一個。外面傳你是個酷吏,可見也只是罵你用刑的手段。」
杜蘅感覺自己在這夫妻倆中間插不上話,大聲道:「回夫人,從桂堂里出來後,大人就提拔我給他打下手,不用再倒茶。」
「我看你還是沒有在桂堂里機靈。」江蘺在楚青崖身邊坐下,喝了口茶,「八月十五那日我來博聞司,你是不是認出我了?」
「……我一提田安國死了,你那麼激動,就猜你是甲首了。」杜蘅攤手,「這是意外收穫,堂里那麼多代筆,和我說超過三句話的也沒幾個。」
江蘺板著臉,「算我倒霉,不過我也不和毛都沒長齊的小弟弟計較。」
楚青崖又嫌杜蘅礙眼了:「出去吧。」
等人出去後,他蹙眉問她:「你不和他計較,卻日日都和本官計較?」
江蘺翻了個白眼,「他一個十五歲的孩子懂什麼,都是你教他做的,上樑不正下樑才歪。」
好好好,都是他的不是。
楚青崖把裝滿案卷的筐子放到她腳邊,「你先看著,我勾一勾會審書。」
兩人一頭一尾占據書案,喝著茶,看著公文,這一看就是兩個時辰。到了用午飯的時辰,派去通知收朝審案卷的小吏還沒回來,楚青崖放下筆墨,敲敲她面前的桌子:
「去用飯吧。」
「不想走路,夫君去給我帶點兒嘛。」
「你想吃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