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楚青崖後面講學的那位工部尚書無趣得很,好好的話到了他嘴裡,如同冬天早上的被窩,烘得人昏昏欲睡,沒講一會兒,下面就有學生掏出書本背起課業來。
她在橋下活動腿腳,掰著餅屑餵水中的錦鯉,身後還有一些沒能擠進殿的百姓,踮腳翹首,對講學煞有興趣。
「大娘,你也想進去聽嗎?」江蘺問一個挎著菜籃子的民婦。
「我哪聽得懂,就是湊熱鬧。每年國子監只有兩天讓我們這些人進,我看一看有哪些大官來了,回家講給我小外孫女聽。」
「她多大呀?」
民婦笑道:「還小哩,才六歲,也想讀書,但是沒錢呀。」
「有錢也未必送女孩兒去讀書,京城那麼多官老爺,也不是家家都不顧千金小姐的名節,送她們來國子監啊。」一個路過的中年書生道。
「我聽他們說今天楚閣老就帶了一個,我外孫女要知道,嫉妒得飯都吃不下。那位小姐,真是上輩子修來的福氣,投了個好胎!」
江蘺心裡不知是什麼滋味,以前阿芷也是沒這個機會的,連江家的私塾都去不了。
她自己讀了書,可除了走邪門歪道,依舊沒有可用之處,要她去給小姐們當女師,她連女工都做不好,婦德就更別說了,《女誡》她娘壓根就不讓她翻。
阿芷讀了書,然後呢?
然後就到此為止了。
江蘺恍恍惚惚,把手裡的餅都掰碎了灑下去,杜蘅趕緊止住:「夫人,再餵就撐死它們了,這些鯉魚是皇家的。」
她這才如夢初醒,撇了撇嘴,「陪我去阿芷上學的地方看看吧。」
國子監有五廳六堂,五廳是繩愆廳、博士廳、典籍廳、典簿廳和掌撰廳,管教學教務和飲食,六堂是監生學習之所。正義、崇志、廣業三堂是為學生夯實四書五經根基的,學了一年半,考試升入修道、誠心二堂,精讀十三經,通曉經史,再學一年半升入率性堂,裡頭都是飽讀詩書的聰明學生。學滿需四年,但四年就能通過所有考課、積滿學分的只有少數,多的是留堂生。
第一級的三個堂共有三十齋,按監生的家世背景和資質水平分齋。每年有冬至、正月、白露三個入學時節,冬至進去的學生都年齡尚小,先預學一個多月,到正月里通過一次考課再分齋讀書。
楚青崖給阿芷找的助教在廣業堂,此前拿詩和字帖給他看過,先生點了頭,說這孩子考試應是沒問題的,若有問題,也看在閣老的面上把她調到自己齋里去。今日去行拜師禮,領了衣帽,叫伴讀布置了號舍,明天就開始上課了,中午在監內休息,晚上回府住。
此時國子監里的學生教習都在辟雍聽講,或在號舍里休息,江蘺帶著杜蘅順暢無阻地經過碑林,走到彝倫堂,只有一個看門的,見她衣著不凡,帶著跟班,許又是哪位貴婦來探看家中小輩的齋室,就放了行。這些齋房建得古樸大方,窗明几淨,有專門的琴室、茶室、棋室、畫室,桌上擺著沙盤、炭筆、木板,真是樣樣俱全,但凡讀書人見了就沒有不羨慕的。
杜蘅也嘆道:「我也是第一次來,這條件比朔州的官學要好多了,我那時候要是在這樣的屋裡上課,還用得著跟大人東奔西跑吃苦嗎。」
「你家大人讀了書,不也東奔西跑地吃苦。」江蘺想起一事,問他:「他既然能中解元,考了秀才後應是有貢生名額的,家裡怎麼不讓他來國子監讀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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