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扯起嘴角,「我傻了,就你這樣的,好什麼好。像只小耗子,掛在我身上偷油,一肚子壞水。」
帳外傳來下人的輕喚,楚青崖放開她,嘆著氣坐起身。她這時卻不鬧了,拿著犀角梳,慢慢地梳理著他烏黑如檀的長髮,指尖纏繞著滑溜溜的發尾。
他忍不住道:「夫人別梳了,再梳我就要去做和尚了。」
……一大早又在她手上掉了這麼多根頭髮,她真是來克他的。
卯時洗漱完,江蘺迅速吃完了一籠包子,看楚青崖還在那裡慢悠悠的,壓著心中焦急,也不好說什麼。畢竟監照是他打通關節弄來的,第一天去學堂,他說要送,她理應給他這個面子。
可能是吃得太快,腹內難受了一會兒,裹著狐裘出門上轎的時候又好了。楚青崖看她一路上面色不佳,到了國子監巷,再問了一遍:
「能不能撐下去?」
江蘺奇怪:「我又沒病,就是有點冷。不過在裡頭待五個時辰罷了,如何撐不下去。」
說完還在雪地上跳了幾下,以示生龍活虎。
他這才放了心,「讓暗衛跟著,有事把玉牌掛出來。」
江蘺就是擔心跟著她的四個侍衛嚇到其他學生,「我都跟他們說好了,不喊他們,他們就不現身。你別瞎擔心,我以前上了多少次考場,何時出過事?」
總算把楚青崖給盼走了,她高高興興地牽著阿芷,姐妹倆說著話進了太學門,雖然穿戴都和男監生相同,但一眼就能辨認出來,引得一些打燈籠的學生竊竊私語。
「又是哪家的千金來上學了……」
「小的那個我知道,是楚大人家的,大的沒見過……」
江蘺只當聽不見。上次來此,她已經把國子監里各處樓閣殿宇記熟了,隨著路上的青衫生員們往辟雍大殿後的學堂去,阿芷往西邊的廣業堂,她往最東面的率性堂。
監內初二、十六是祭酒司業的會講,其餘會講則由博士們主持,六個堂排課不同。今日廿五,率性堂的博士輪到薛湛講《左傳》,江蘺在半途上豎起耳朵收集學生們的議論,得知來上他課的人最多,因為他從不禁止堂外的學生來聽,而且大家也不用拱立,坐著就行,最重要的是他從來不打學生手板,放在整個大燕都沒幾個這樣好脾氣的老師。
還沒進齋房,江蘺就聽了關於薛先生的無數好話,正揣著書袋興致勃勃地排隊點卯,腹中忽然一陣絞痛,「嘶」地吸了口涼氣。
門外坐著的齋長見了她,以為又是哪家小姐來求先生一面之緣,熟門熟路地道:「這位同窗,在紙上落了名字就可以進去了,先生開課前不同我們說話,課後只回答功課相關的疑問……你不舒服嗎?」
江蘺飛快地寫了「江峴玉」三字,白著一張臉小聲道:「兄台,我肚子疼,敢問……」
齋長是個正派人,沒笑話她,從桌上取了一枚「出恭」的木牌,指了個方向,「若是回來已經開講了,你要輕輕地進來,不能打擾到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