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蘺被人聲吵醒了,撐開眼皮,模糊看到一個熟悉的影子在身邊,立時紅了眼眶,眼淚啪嗒啪嗒地掉下來。楚青崖從未見過她這般脆弱的模樣,搓著她的手,連聲問:
「還難受?要不要喝熱水?早上吃東西了麼?」
江蘺哭得雙肩一抖一抖,吸著鼻子,用他的手背揩眼淚,有氣無力地吐出一個字,「疼……」
楚青崖心頭就像被剜下一塊肉,什麼也想不了,脫了中衣靴子翻上床,把她緊緊抱在懷裡,溫熱的手掌貼上小腹,「這樣好些了嗎?」
江蘺伏在他懷裡,哭得更大聲了,眼淚嘩嘩地在他頸窩裡淌,「我肚子疼……好疼啊……」
他心痛得要命,不知怎樣才能讓她好受些,徒勞地吻著她的額頭,「我在這,沒事的,喝了藥就不疼了……藥馬上就來了。」
她一邊哭一邊悽慘地說:「我要死了……我都看不見,看不見你了……」
楚青崖被她說得眼睛發紅,顫聲道:「阿蘺不會有事的,乖,不哭,我就在這,你摸摸……」
她冰涼的手扣住他,睫毛一扇就掛下一串淚,他胸前濡濕一片,涼得心裡發慌,真怕她暈過去,「我哪裡都不去,就在這陪阿蘺,不要怕。」
她哭了一陣,嗚嗚咽咽地道:「她們都說成了親來月事就不疼,怎麼我嫁給你反倒疼起來,定是……定是你不好……」
楚青崖輕輕拍著她的背,「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我讓你打。」
他握著她的手,朝胸口捶了幾下,「夫人消氣了沒有?」
江蘺哭著哭著又沒力氣了,趴在他懷裡,眼皮漸漸合上。
楚青崖想給她餵些熱水,稍稍一動,她就抽噎起來,嬌得過分。
他終究怕她口乾,托起她的背,伸臂從床頭撈了只茶杯,先喝一口試試冷熱,然後放在她唇邊。
江蘺閉著眼,小口小口地喝了半杯,臉一偏,埋在他衣襟里,微弱的鼻吸噴在鎖骨上。
「阿蘺真乖。」他輕聲道。
很快藥就端進了房,楚青崖哄著她喝,她此時也不敢不喝,只是喝一口,就要朝他哭兩聲,說這個難喝,討來他不厭其煩的安慰,才肯繼續咽。
一碗藥配了幾十句甜言蜜語,這才得以灌進肚子。
楚青崖抹去額上的汗,懸著的心總算落下來,和她一起倒在枕上。
江蘺扒著溫暖的身軀沉入睡夢,汗緩緩地收了,嘴唇也有了血色,然而沒睡多久,飢餓就讓她恢復了意識。
有什麼東西弄得她身子發癢。
她睜開眼,這回能看清周圍景物了,卻見一個黑沉沉的腦袋埋在自己身上,到處嗅嗅。
楚青崖原本只是用熱棉帕給她擦身子,把她裡衣解開,忽然聞到一股陌生的香味。先前出汗,把這氣味蓋了過去,他湊到肌膚上,左聞聞右聞聞,把她全身聞了個遍,確認這是龍腦香,加了些白沉香一起熏的。
他歷來不喜薰香,府里的香料只有御賜的幾種,裡頭沒有龍腦,更沒有給她帶去國子監。
調香人是個高手,聞之清淡,香氣卻滲入體膚,留了至少兩個時辰。可普通監生,即使是一品大員家裡的子弟,也不一定把這兩味香料帶到讀書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