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說完,薛祈就垂下眼皮,嘴裡吐出一口氣,臉上顯出一種恍惚的神態。
薛湛苦笑:「每每我想拿本書,指著字來問他,湊出一句話,可他實在支持不了那麼長時間。這些年請來的大夫都束手無策,我有學生家裡是行醫的,舉薦了個遊方道士,去過南疆,他過來一看,說父親中了蠱毒。我便暗中在京城撥了他一處房屋當藥舍,為研藥不知花費了多少銀兩,父親的身子卻還是每況愈下。」
江蘺自己的爹生病時,一滴眼淚都沒掉,死了也沒掃過墓,她看到這對父子,反倒生出愁緒來,安慰道:「既然知道原因,那就一定有辦法,我看侯爺精神倒好。」
「父親這樣清醒的時候很少,我們今日湊巧碰上了。」
薛湛走到書房,在靠牆的書架上按了幾下,「卡」地一響,一個暗格彈出來。
「那女人假扮我母親,給他下了毒,以免他阻礙計劃。她是為了大長公主的身份,一則能號令侯府,二則能在陛下面前說得上話。我並未在朝為官,侯府也沒了兵權,不是一顆好棋子,她做著主母,頂多讓我與公主聯姻,和蕭姓親上加親,穩固自己在宗室里的地位,益處並不大。」
江蘺順著他的思路道:「而當今陛下才七歲,父母雙亡,先帝的兄弟姐妹里,在世的只有大長公主和虎視眈眈的齊王。陛下心思純善,又重感情,雖然他最信任的是薛閣老和我夫……楚大人,但要是齊王沒了,他就只剩一個姑姑,與先帝還是一母同胞,必會孝順聽從。」
薛湛犀利地指出來:「楚閣老不是得到消息,齊王要『倒楚抑薛』麼?」
這事江蘺也知道,玄英都一五一十跟她說了,「倒完了咱們兩家,她不就上來了!我以為,她就是和齊王一夥的,桂堂也給齊王賣命。真是奇了怪了,齊王如果有這麼大能耐,早些年幹什麼去了?那些藩王打來打去,去年江東還有叛亂,他能忍得住在干江省修身養性不挑事?」
薛湛把暗格里的匣子放在桌上,「這個問題我亦想過,若是能知道府里這人的打算,就好辦了。她身邊有緇衣衛,我不好安插人,只能先從過往的經歷推測一番。」
「這個是?」
「當年父親丟失的兵符,原本就存放在裡面。我總是在想,家裡出的這些弔詭之事,追根溯源要從九年前的變故說起。」薛湛撫摸著這枚飾有饕餮紋的漆盒,「你可聞得出這裡頭的氣味?」
江蘺拿起盒子,仔細嗅了嗅,「就是木頭味,帶著股淡香。」
「兵符丟了後,這盒子沒人動過,因是祖上傳下來的物件,父親就用暗格將它避光避風存放。」
他的聲音在室內緩緩流淌,「兵甲之符,右在皇帝,左在靖北,長兩寸,寬一寸。弘德二年九月,狄人南侵,獻宗得了急報,抽調各地精兵組成靖北軍,派一名老將領兵北上。結果他剛去就大敗於東可汗,其人戰死,兵符留在副將陳灌手中,他如今已做到威寧都司指揮使了。獻宗眼看邊關將破,手裡還有右半邊虎符,交予我父親,再命他帶兵援邊,統轄靖北軍殘部。九月廿二,父親在郊外閱兵,次日清晨便要出發,臨行前打開匣子,發現虎符不翼而飛,獻宗震怒,將他下了詔獄,最終派楚王攜手諭北上禦敵。母親進宮求情,加之前線傳來捷報,我父親才被放出來,他出獄後身子就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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