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問杜蘅:「這些道長是什麼時候進城的?」
「喔,他們借住在青雲觀里,也有七日了。」
江蘺在樹下耐心等著,直到這群人漸行漸遠,在官道上變成一個黑色的小點,才道:「看他們的裝束,像是道行高深的師父,尋常道士都是戴混元巾的。」
杜蘅笑道:「夫人好眼力,我去打聽過了,這些人是江東蟠龍觀里的師父,你看他們穿得單薄,是有內功在身上的。豐陽是三教勝地,正月十五不論佛還是道,都要開法會,人家過去要比武論道呢。」
江蘺對那馬車裡的人疑心重重,但看杜蘅這態度,也不像提防,她便也不繼續說了,怕自己猜錯丟臉,只道:「怎麼你們大人還不來?沒的是在舞館裡摟著姑娘辦案,磨蹭到現在。」
「夫人開玩笑,借大人十個膽子他都不敢。」杜蘅抬手一指,「那不就是了?」
此時又有一輛馬車從小巷裡駛出,車夫駕著兩匹黑馬,後頭四個喬裝成商人的侍衛也各騎著一匹,並不見楚青崖的絳霄騮。
江蘺騎上馬背,招呼他:「弟弟,你上來呀,累不著丹楓的。」
杜蘅一副見了鬼的神情,連連搖頭,她卻拽著他衣服一定要他上,說:「壓歲錢都收了,還見外做什麼?」
他拗不過她,硬著頭皮翻上馬,江蘺笑眯眯地策馬來到城門口,特意走在馬車前面,優哉游哉好不愜意。
她從一開始默數,沒數到十,背後就傳來一道氣急敗壞的聲音:
「給你臉了?還不下去!」
杜蘅頓時渾身一抖,毛都炸了。
江蘺把小少年的肩膀一拍,回頭道:「這是我新認的乾弟弟,乖得不得了,你吼他做什麼?」
「快下來!」
楚青崖從車窗里探出頭,雙目含怒,面具都快被那股壓不住的氣勢衝掉了,他指著杜蘅:「我數到三——」
江蘺在城門上一摸,攥了個雪團就朝他丟過去,把那隻手拍得一歪,「一!」
又團了兩個,接連砸去:「二、三!我想讓誰上馬就讓誰上,你管不著!」
雙腿一夾馬腹,白馬往前跑了幾步,她開懷地咯咯笑著:「你不在京城的日子,我天天同別人談婚論嫁,共乘一騎算什麼?同床共枕都是有的!」
說著頭也不回地往前奔去。
「還不跟上!由著她胡鬧?」楚青崖氣得差點從車裡跳出來,厲聲訓斥車夫。
侍衛們眼觀鼻鼻觀心,沒一個敢說話,而杜蘅夾在中間苦不堪言,背後利箭一樣的目光快把他紮成了篩子。
……壓歲錢果然不是白拿的。
江蘺驅馬走了不遠,一枚雪球猝不及防砸在風領上,冰得她一哆嗦,急忙抖掉了,還沒來得及開口,又是兩個雪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砸過來,卻是馬車走到了她右邊,隔著一丈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