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馬在道邊打了個轉,杜蘅催促她:「這路太險,別靠著邊了。」
他讓馬插進四個侍衛中間,江蘺忽然拍拍他,緊張地問:「你聽到了嗎?」
她向後看去,地平線上一隊人馬絕塵而來,馬蹄噠噠地踏過轍印,引得地面如擂鼓震動,一眨眼的功夫便跑到了幾丈開外。玄英一聲令下,幾匹黑馬撒開腿朝前狂奔,江蘺肩頭一沉,杜蘅借力凌空翻了個筋斗,坐到她身前握住韁繩,朗聲道:
「夫人抓牢我,千萬不要鬆手!」
江蘺抱緊他的腰身,心中暗忖齊王的人終於來了,只聽「撲撲」幾聲,八.九根羽箭齊齊扎進地面,差一點就射中了馬股。殿後的侍衛是個老手,從腰間扽出一條細細的鐵索,當空揮出一道傘屏,叮叮噹噹地擋住發來的暗器。
馬車裡的楚青崖伸出頭,這一次他停留了足夠長的時間,讓後面的追兵看到了他的臉,又對杜蘅道:「別跑太急,小心有詐。」
「是!」
他眸中帶著冰冷的笑意,嘴角也略微勾起,當看到江蘺環在杜蘅腰上的手,笑容一止,蹙眉退回車中。江蘺見他好似大局在握,便安了幾分心,扭頭看那群人,不禁瞪大眼睛——誰能想到齊王帶的人打扮成了這般模樣!
這夥人赫然便是昨日在元福寺門口見過的小沙彌,戴著帽子,身披袈裟,可目中冷酷森寒,毫無半點慈悲之意,有拉弓射箭的,有發梅花鏢的,個個大顯身手。六個和尚在前開道,還有四個和尚騎馬拉著一輛車,車壁繪著曼陀羅,車頂還雕著朵金蓮,叫人以為裡頭載的是哪個寺的大德大賢,帶著門下武僧出來尋訪佛寶。
江蘺嘖嘖稱奇,也虧他們能想得出來,天下盡知齊王修了幾十年的道,如今出門為避人耳目,乾脆借了對家的裝扮,三清祖師若在天有靈,定要把這個孽徒掃地出門。
楚青崖此行帶的都是千挑萬選出來的戰馬,一番驅馳,與追兵拉開了距離。白馬奔到隊伍最前頭,玄英打了個手勢,杜蘅會意,把馬速放慢了些。車拐過一個急彎,出現了岔路口,前方「轟隆」一響,一塊巨石從山坡上滾落,玄英狠抽一鞭,馬引著車身險險地擦過石頭,沿其中一條崎嶇的小路行去。
江蘺捏了把汗,聽到谷中樹木受重擊喀嚓折斷的聲音,心臟呯呯直跳,還沒平復下來,一個侍衛高喊:「有火蒺藜!」
幾枚鐵球從高處砸將下來,玄英割斷轡頭,一掌拍向馬鞍,當空躍起,「唰」地一刀劈開車壁,果斷叫道:「公子,棄車!」
兩匹馬猛然脫離車身,輪子在結冰的道上往前滑了幾尺遠,他伸手拉了個空。一個鐵球這時正好滾到車底,後面的馬也被砸得受了驚,突然嘶鳴一聲,從右邊擦著江蘺的白馬向前衝去,一下子撞上車輿。
江蘺肩上背的行李給那匹馬蹭掉了,她慌忙側身去撈,左腳踩著馬鐙,右腳懸空,杜蘅回身一看,心臟都提到嗓子眼,「夫人別撿了!」
「不行!」
「裡頭不是沒要緊的東西嗎?」杜蘅崩潰地喊。
江蘺沒騙他,可她才意識到,確是有的……
包袱明明一伸手就能夠到,身子一顛,竟從馬背上跌了下來。她護住頭部滾了幾圈,將包袱一把抓到懷裡,聽到杜蘅焦急的大呼,本要爬起來朝他跑,忽見前面漏風破損的車身大半個都懸在空中,眼看就要掉下去,腦子一片空白,渾身都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