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楚少棠陪愛妻去普濟寺上香,出來就看到牛車前被丟了個剛滿月的小娃娃。襁褓里有一枚刻著字的牙雕套球,附著生辰八字。柳蘭宮一看就知道這是顧清商的孩子,她那時剛生完一對龍鳳胎,遇到只小奶貓都捨不得撒手,便央著丈夫把他收養了,當成自己的兒子拉扯大,結果這孩子越長越爭氣,帶出去人人羨慕是佛祖賜的。
「我娘把我抱回家後一打聽,生母已經死了,也不知父親是誰,總之他不敢把我帶回家,便偷偷地抱出來尋了個人家。」
江蘺不客氣地評價:「你這守財的性子就隨你親爹,他連一文錢都不給,就欺負老爺夫人是厚道人,幫他養孩子。」
楚青崖道:「我怎麼守財了?你一個月五百兩花我俸祿的時候我說什麼了?」
那還真是。
江蘺氣勢上不能輸,「你要是多掙點,我能把府里修得更氣派。」
「掙多少是我能左右的嗎,那是朝廷規矩。等以後我老了,刑部來個新尚書,突然有天來抄家,把牆一砸,嘩啦一下,裡頭全砌著金磚,我怎麼說?我跪下來給他磕頭,說大人行行好,我夫人一個月要花五百兩,她是個熔爐投胎,看不見金子就要同我和離,我不想同她離,所以當官幾十年收的炭敬冰敬都換成了銀子,銀子換成金子,多一塊金磚她就少罵一句話,多十塊她就叫我夫君,多一百塊她就同我睡一床,八十歲了還願意給我生娃娃!我把娃娃抱來給那位尚書大人看,他問怎麼是個帶尾巴一團毛的?我就說,大人啊,我是個狼子野心的衣冠禽獸,夫人自然生的是狼崽子了!」
江蘺大叫一聲,爬起來笑著掐他:「你爛了嘴的!我叫你說這些諢話!你去茶樓里說書,不要在我面前顯擺你這張狗嘴!」
他把自己也給說笑了,身子一震一震,順勢摟住她的背,「你給我生個狼崽子,我就去收賄賂,你想要天上的星星我都給你摘。」
「不生!生不出來!」她趴在他身上捶了幾下,辛苦地壓著嘴角。
他哼哼道:「不生就不生,等回京城我找我的第十八房小妾,你嫁你的薛世子,咱們倆瞪一輩子眼。」
江蘺一骨碌爬起來,作勢去拿包袱,「你現在就畫押蓋章,我事兒辦完了,拿著和離書回京城繡嫁衣去!」
「這才到哪兒,你怎麼就辦完事了?」他用胳膊圈住她,長眉一挑,「等我見了齊王再畫押,要是他說出什麼了不得的秘密,我先殺你滅口,免得你那嫁衣繡得歪歪扭扭,貽笑大方,薛家要罵我沒把夫人調教好。」
江蘺甘拜下風,做了個「停」的手勢,「楚大人,我服了,我沒你能說,你快去審他,我要補覺。」
他滿意地「嗯」了一聲,把她抱到床上,「知道我的厲害了,就乖乖在房裡待著,我叫人加盆炭。我去看看朔州衛有沒有逮住那些高手。」
「你不先審齊王?」
楚青崖在屏風後換衣,對著鏡子瞧了瞧,手指摸過眉眼,「有些話上了秤,一千斤也打不住,不知道比知道好。我想想怎麼寫摺子,最後再去見他。」
「可那生辰八字……」
他掏出錦囊在空中晃了晃,瞟她:「你當我為何急著把他從浴池裡拖出來?」
然後挎著一個褡褳走出去,江蘺看著他的背影,下意識「哎」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