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薛湛分開只過了一個時辰不到,江蘺真沒想到他這麼快就有活兒扔給她干,以他的性子,知道她明天考試,若不是極重要的事,絕不會把她叫回來。
她揮手讓暗衛退下,上前捉了那鴿子,對著燈籠一看銀腳環,和今晚在桑蘆庵的信鴿是一個樣式的,只是刻字不同。書僮展開字條,上面短短的字跡非常潦草,用指頭一抹,帶下點墨色:
【江夫人寅前歸伴鳳駕湛頓首】
江蘺一看「鳳駕」二字,驚問道:「小侯爺這麼神速,已將人救出來了?」
「小的只負責傳信,別的不知。」
她深吸一口氣。
他都頓首了。
……看來今晚別想睡了。
既已答應了人家,那就要做到,江蘺連屋子都來不及進,行色匆匆地跟著書僮出了國子監西門。馬匹已然備好,江蘺看到丹楓,更是詫異,有必要這麼趕嗎?
她踩著馬鐙翻上銀鞍,拍了拍馬脖子,「咱們走,你主子怕是分身乏術了。」
丹楓好像知道事態緊急,回頭望了她一眼,目光有些抱歉的意思,打了個響鼻,撒開四蹄朝來路奔去。
國子監離靖武侯府很近,一條大路往南走,沒幾刻就到了後門,有個臉生的侍衛在門首接應,放了馬入內。
丹楓追著清越哨音,避開燈火從竹林間穿行而過,江蘺眼前漆黑,待前方漏出一絲光,再定睛看去,已是薛白露住的秋水苑了。
十來個侍女在院中忙碌地掃灑布置,有的抬水桶,有的捧衣物,藥氣熏蒸,不知道的還以為誰要生孩子。一人站在月洞門下,把唇間的竹哨一吐,招手喊道:
「這裡!」
江蘺鬆開韁繩下馬,氣喘吁吁地拍了拍丹楓的脖子。一盞琉璃燈塞到她手中,銀輝照亮了薛白露緊張而期盼的臉。
「你哥都跟你說了?」江蘺開門見山地問。
薛白露凝重地點點頭,「你去朔州的時候他就同我講了七七八八,這事兒……真叫人難以相信。」
她嘆了口氣,眸中流露出與年齡不符的成熟,「我原本睡了,侍女一接到飛鴿傳書,就把我叫了起來。哥哥讓我接母親在這兒休息整頓,派人圍了雲間小築,知道母親要回來的人沒幾個,眼下我要領醫師去父親那邊守著,這裡就交給你了。下人都信得過,他們一直到後日子時都不會踏出明水苑半步,你拿著我的牌子,可以使喚府衛。」
薛白露抬起江蘺的手腕,把刻字的玉牌套上去,眼圈一紅,「峴玉姐姐,我很想快點見到母親,但人家都說『欲速則不達』,我一急就容易出岔子,只能先忍一忍了。哥哥說最好的機會就是明天,還說見了母親你就知道該怎麼做,我不懂他的意思,你這麼聰明,肯定一聽就明白了。雖然我不懂,但我猜是要出大事,假扮皇親是得凌遲處死的,那個假貨不會坐以待斃,說不定會召集她的人來個魚死網破。我誠心叫你一聲姐姐,你千萬別讓母親再受傷。」
聽了這一番情真意切的話,江蘺把「我也不懂」四個字吞了下去,安慰她:「我等大長公主殿下回府,許是她有安排。殿下既然回了家,我就將她看得牢牢的,等候爺醒了再讓他們夫妻團聚,你放心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