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人帶了一個桑蘆庵的尼姑、一個欽天監的官、一個太醫,說我是被算過八字抱到宮外養的,知道身世後對著墓碑發誓要篡位,還給先帝下毒。夫人,我笨嘴拙舌不會爭辯,你可要替我討回公道啊。」
江蘺無法,大事迫在眉睫,她是裝不出溫柔賢淑了,對御座上的小皇帝直言道:「陛下,臣妾斗膽來午門告御狀,是不得已而為之。按《大燕律》,凡敲登聞鼓叩閽者笞五十,在詔獄裡徒一旬,臣妾都明白,惟願陛下聽臣妾陳情,然後再行賞罰。」
她嫌楚青崖的手握得緊,甩開了,抬起右臂直指丹墀上的「大長公主」,對方頂著一張假臉皮,表情僵硬,只有眼神暴露了隱約的慌張。
「陛下,各位大人,此人乃是南越奸黨之首,喚作木察音,是前南越國蘇倫部的公主,有一手真假難辨的易容功夫,她身上的薰香就是用來掩蓋變聲藥氣味的。臣妾帶來的這位才是正主,她身體孱弱,不能下地行走,說話也費力氣,望陛下體恤。
「今日臣妾要告三件事。其一,木察音假冒宗室,將安陽大長公主囚禁九年——也就是轎子裡的這位,人證物證皆備;其二,她欲掌控大燕為國,創辦桂堂慫恿齊王謀反,還挑撥離間,誣陷削藩功臣,想為自己除去挾天子以令百官的阻礙;其三,她勾結齊王,在永州拜佛時派侍衛殘殺大臣家眷,不但行刺臣妾的公婆,還潛入臣妾家中大開殺戒,害死家母燕氏及兩名僕從、六個緇衣衛,連臣妾養的十個月大的小狗都沒放過!此人罪大惡極,卑鄙無恥,不死難以平眾怒!」
這聲音鏗鏘有力,不卑不亢,在廣場上盪了個來回,所有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蕭澤皺眉看向身側不遠錦衣華服的女人,御前侍衛們很會讀眼色,「唰」地拔刀,當下將她和王總管團團圍住。
「誰敢動手羞辱本宮?!本宮說的千真萬確,陛下怎能聽信她一派胡言?本宮為了大燕國祚,不顧病弱之軀找來那幾人作證,鐵證如山,難道他們都說的是假話、造了假的聖旨不成?」她悽然叫道,屈膝往地上一跪,不屈地昂著頭顱。
江蘺看這場景著實可笑,又佩服這女人的演技比自己還入木三分,朗聲道:「那就讓羽林衛把你進宮時留下的白玉符拿出來,咱們先對質一番!若我手上是假的,就是欺君之罪,情願把腦袋砍下來懸在宮門外,若你手上是假的——想來大家也都明白了。」
木察音聽罷此言,既驚又疑,他們帶來的玉符是如假包換的真貨,怎麼她的語氣這般篤定?
她心中暗恨,若不是半路殺出一員大將,她就能把楚青崖的罪定死了。她望向扮成王總管的訶士黎,後者對她搖搖頭,眼裡滿是疑慮,好像也不明白為什麼本該死在地牢中的安陽大長公主會出現在早朝上。
……會不會是假的,用來詐她?
木察音眯起眼,轎內的光線很暗,她看不清那人的面容,而前頭毫不怯場的這個命婦,她是知道的。
江蘺一出來,她心都涼了半截。
這枚棋子本應該毀掉。
桂堂里一等一的好手,懂易容術和機關術,見過訶士黎的臉,在他們的謀劃下投了朝廷,做了誥命夫人,幫楚青崖扳倒了齊王。可萬萬想不到的是,她居然能摻和薛家的事,查到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