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錦的心忽然變得有些沉重。
她竟覺得眼前之人,也有幾分可憐。
世人都說,新帝殺戮嗜血,罔顧人倫,是個惡魔,可是這個惡魔,卻在夜深人靜之際,稱自己為孽種,在內心深處,他厭惡自己。
年幼時的蕭北冥,難道也是如今天下人口中所傳的那樣,殺戮嗜血、罔顧人倫、殘忍冷酷嗎?
宜錦知道,曾經的他,不是這樣的。
十歲那年,恰逢母親忌辰,她去雲來觀給母親上香,御街上人山人海,百姓們奔走相告,都道是大燕打了勝仗,誇讚燕王是少年英雄,戰神在世。
她有幸在山道上遙遙望了一眼,為首的少年將軍身著冷甲,金戈鐵馬,神武威風,率雄師歸城,有一稚童於道上嬉戲,差點喪於兵士的馬蹄之下,電光火石間,少年奪過韁繩強行勒馬,自馬上落下時仍將幼童牢牢護在身下。
宜錦至今都記得那日的場景,記得少年時的燕王,以至於那日她在太后宮中見到蕭北冥,見到昔日的少年化作今日冷漠暴戾的君主,有沉重的割裂感。
男人沉重的呼吸聲慢慢落在她的面頰旁,他幾乎將半個身子的重量都壓在她身上。
宜錦渾身僵硬,那隻落在她脖頸處的大手漸漸收緊,帝王的聲音嘶啞又壓抑,眼神與平日完全不同,那是一種如林間晨霧般朦朧的目光,沒有摻雜任何血腥與殺戮,他似乎仍舊處在夢魘之中,“母后,從今往後,兒臣再也站不起來了。”
“但是不是,無用的人,就該去死呢?”
這句話太過陰森,宜錦幾乎不敢眨眼,她的嗓子已經被捏緊,卻不得不強迫自己忍住聲線的顫抖,沙啞地安撫道:“不是這樣的。陛下是天下臣民的倚靠,怎麼會是無用之人呢?”
許是她輕柔的話語起了作用,蕭北冥赤紅的眼眸有了些微光彩,他隱約聞到一股若隱若現的蘭香,片刻後卻那絲清明又散去,額上青筋迭起。
良久,他終於忍住那股殺戮的欲望,將她推開,指尖刺入掌心產生的劇痛讓他清醒了一瞬。
宜錦背後緊緊靠著槅門,她的衣衫在方才掙扎間已有些凌亂,此刻卻連呼吸都不敢大聲,她緩緩呼出一口氣,開始慢慢向後退去,等到退出安全距離,她轉身朝殿外奔去。
出了殿門,她的冷汗才後知後覺地簌簌落下,如同失神般叫著駱寶:“駱寶,快醒醒,陛下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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