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問:「爾允,你想怎麼做?」
他的妹妹,能窺得旁人夢境中的潛意識,連天帝天后也不例外。她一定是知道的。
所以,她想怎麼做?
爾允也笑了,她生的艷若桃李,從前她笑的時候,還有著乾淨清純的感覺,像是盛放的薔薇。可此刻,她的笑,卻艷的像一隻鬼魅,笑容中有著濃的化不開的無奈與悲傷。
「兄長,天后不是好人!天帝……我還不知道,」爾允眼中綻放出不甘的亮光,仿佛亮得蝕骨穿心,「我只知道,即使我去向天帝陳情,也沒有用,不會有人相信我。我也不知道帝子妃究竟是什麼來歷,可我不能就這樣接受一切。我怎麼能接受呢?父君因我而被困在北海之底,母妃終日抑鬱,還有我在葬魂崖苦守的這兩百年,我怎麼能接受,騙了我的人,卻高坐明堂,夫妻恩愛,還想要捂死我們全家的悲劇?」
爾允的手指,不自主地用力,宛如爪一般,緩緩摳刮過冰涼的墨玉地板,發出宛如蟲子的觸足划過枝葉的那種聲音,在安靜的寢殿裡,更加清晰分明。
「兄長,我逃出葬魂崖,很快就會有人來抓我。在這之前,我回來見你們一面,也為求你幫我一件事。」她抬起另一隻手,抓住司徒重雲的袖口。
「你要我幫你什麼?」司徒重雲只是迷離地問,他仿佛已猜到什麼,卻還是這樣頹廢寂靜的模樣。
「我求兄長,改變我的真身,讓所有人都認不出我來。只有這樣,我才能接近帝子、帝子妃,才能接近天帝和天后。」
「我要向他們復仇,我要搞清楚他們隱藏的全部秘密。我要替自己和我的家人討回公道,要讓騙我的人和他的女人,身敗名裂,反目成仇,再也不要以那副高高在上盛世太平的臉孔,繼續快活下去!」
「我知道,兄長,你有能力做到的。」爾允破碎的嗓音中,淚意潸然,卻是那麼堅決,「時間不多了,兄長,你動手吧。」
司徒重雲看著爾允,道:「你可知道,改變真身,你自己會有多痛苦?」
「我已經準備好了,兄長。」爾允道,「我可以挺過去,也一定會挺過去!只有置之死地,才能重生。」
司徒重雲仿佛凝望著一片空虛,悲傷道:「那麼,就依你吧,我開始施法。」
這一日,寢殿裡爆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聲,持續了很久很久。
只因著司徒重云為寢殿施加結界,將一切都鎖在小小的結界罅隙里,才沒有人知道,寢殿裡的人,在承受怎樣的痛苦。
陰司冥界有一門強行改變真身的法術……要先將肉身打碎,將仙骨一根一根敲斷,然後以詛咒的方式,改變元神,再以新的東西充當肌骨,做出宛如假面般虛假的肉身。
每敲斷一根骨頭,發出的那種斷裂聲,都像是釘子扎進耳朵般,讓人無法想像那種鑽心的痛苦,與持續不斷的煎熬。
待全身的仙骨被敲碎,便要施法詛咒元神。
當詛咒之力施加到爾允的元神上時,滂沱的痛苦,讓她在慘叫中,胃裡的血翻湧到喉間。一雙眼睛已經被淚水浸的,什麼也看不見了,這是因極大的疼痛而本能落下的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