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重雲道:「好不好受,都是事已至此,命該如此。」
「又是『命』。」柏琰搖搖頭,玩味的語調更濃,可司徒重雲卻從他的語意里,聽出一種冰冷而內斂的殺意。
他不知道,這股殺意是衝著誰的。
言談間,二人已出王宮,走在了朔望之城的街道上。
眼下街道上,許許多多的將士在挨家挨戶的搜查,試圖找到有關爾允的蛛絲馬跡。
司徒重雲看著他們在自己的地界上行事,面無表情。
柏琰道:「冥帝確實將陰司冥界治理得很好。我的史官,向陰司冥界的住民打聽事情,往往什麼也問不出。」
司徒重雲略略眯起眼睛,回道:「不是問不出,是住民們根本不知。有些事太隱秘,說出來也無人能主持公道,不如不說,還能保住自己和無辜的住民。」
柏琰停下腳步,側過身來,逆光模糊了他的表情,只那雙眼睛目光如炬,睨著司徒重雲,「冥帝話中有話,是有冤要訴?」
司徒重雲仿佛沒有焦距地凝望著一片空虛,低語道:「不過是感嘆而已,殿下多心了。」
就這樣走著,柏琰卻是沒有再問任何話了。
半晌後,他平靜道:「冥帝去忙吧,我自己走走。」
司徒重雲這便斂著披肩,躬身退下:「是。」
目送著柏琰的身影消失在街道盡頭,司徒重雲心中發沉,如墜了塊鉛。空洞的眼中,漸漸聚焦,凝視在長街盡頭處。
小殿下柏琰……他也是第一次,與小殿下說這麼多的話。
只覺得,是個看不清的人。
他看不清,小殿下的立場;也看不清,小殿下下一步的方向。
小殿下柏琰,執掌蘭台還不到一百年。
他不同於他一母同胞的哥哥帝子。相比於帝子柏譽始終活躍在上界,小殿下這個人,所有人都對他知之甚少。因為,他從出生起,就深居簡出,許多上界的神靈都未曾見過他一面。而最近的幾百年,小殿下又被天帝送往別處,似是身體原因,要為他化解災厄。
後來災厄成功化解,小殿下才回歸,執掌了蘭台,統領一眾史官,撰寫上下兩界的歷史,亦覽了無數的情報,這才讓小殿下漸漸來到公眾視野之中。
至於此前他是怎樣的人,去化解災厄間都經歷過什麼,無人知道。
所有人知道的,都只是如今他擔任蘭台掌事人的公正、不偏不倚。即使是前些日子,他的親姨母犯錯,負隅頑抗,他也能毫不留情地打碎她的頑抗,站在理字的一邊。
司徒重雲暗暗思量,這位小殿下,不談他的立場,只說自己的妹妹對上這麼一個人……他覺得這對於爾允來說,很可怕。
他想,柏琰雖今日未多留意爾允,但日後,爾允接近帝子柏譽、帝子妃他們,就必然還會與柏琰接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