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戲師傅正講著《霸王別姬》的那出戲,白芷屈了屈指節,將手縮了回來,視線落到了電視機上。
她早前選這部電影,只是因為興趣來了,卻忘了考慮莊川柏的感受,電影拍攝的歲月在早期,畫質不像現在做的那些一樣精緻。
尤其裡面還包含著不少唱戲部分,白芷拿起了遙控器,調了倍數。
莊川柏疑惑的看了她一眼,沒做聲。
電影以一種奇怪的速度播放,白芷覺得怪彆扭的,又將倍數調了回來。
故事跨越了半個世紀,濃縮了京劇由盛而衰的歷程,她看得津津樂道,雖然畫質差了點,但耐不住細節好評,以前閒著沒事就會看上一段。
「你說,程蝶衣他喜歡段小樓嗎?」
「應該喜歡。」莊川柏看得認真,又有些不肯定搖頭:「他喜歡霸王。」
「虞姬是真的虞姬,霸王卻是個假霸王。」莊川柏坐得端正,倒不像是在看戲,反而像是在接受審訊。
白芷聽她這話,動了動手,仰著脖子,往後靠了個舒服的姿勢。
電影還在繼續,大婚之夜,菊仙雙手放在床上,舉過頭頂,段小樓一夜春宵,程蝶衣在袁府給袁四爺描上霸王妝,袁四爺輕挑的挑起了程蝶衣的下巴……
昏暗的燈光,曖昧徒然而生。
巧妙的手法,利用精湛的語言,點出了幾個人命運的交織。
莊川柏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又咽了下去,只是轉頭望了望白芷,那人看得仔細,手上的哈密瓜吃了一半,拿在手裡,目不轉睛地望著前方。
陽台上的窗簾早就拉了下來,此刻除了寂靜的周圍,就只有電影裡的大紅蠟燭閃爍。
柳繾綣,風微涼。
故事中的人物還在繼續,白芷看得入神,她仿佛真的聽見四爺說:「這塵世里,男子陽污,女子陰穢,獨觀世音集兩者之精於一身…,歡喜無量……」
又見程蝶衣入戲太深,在眾人驚慌之時,唱著貴妃醉酒。
一幕幕仿佛真實存在在眼前,白芷指尖微動,捏了一顆車厘子,餘光不自覺的往莊川柏那邊敲去,依舊坐得端正,只是頭靠在了沙發上,焉然就是睡著的模樣。
仔細打量,能夠看見莊川柏眼圈下面有一層青紫,在白皙的臉頰上顯得格外的明顯,白芷笑了笑,年輕人熬夜實屬正常,她還以為像莊川柏這種性格會過得死板規律,沒想到也是熬夜一族。
電影裡正唱著戲,白芷低頭想了會,也許是因為她選的戲太過無聊了,畢竟是文藝片,不符合當下年輕人的審美。
將音量調小了些,走進了臥室,在柜子里翻出了一件毛毯。
往外走,輕輕的把毛毯蓋在了莊川柏的身上,又顧慮到對方這樣子睡覺對脖子不太好,也不知道出於什麼樣的心思,不想將人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