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珵對春景堂的一應陳設都很熟悉,這擺設跟他去昭平候府,陸書予閨房時的陳設一模一樣。
只這盞原本在前廳的琉璃燈,被挑高掛在春景堂屋內,這燈宛若春水涓柔無聲,照著他的眼中景。
陸綺凝髮髻是散的,烏髮柔軟如輕絲,她常時只會簪一隻簪子,她和她阿娘一樣,不喜穿金戴銀,多以玉簪簪發。
她的長相本是極其耀眼,常日淡妝總是很淡雅,襯著她清麗脫俗,即便褪了粉黛,暖白的光映在她臉上,像晨曦薄霧褪去,一眼便令人難忘的芙蓉。
三千芙蓉獨枝惹人眼。
屋內的婢女見太子進來,桌上的膳食一應擺放好,便退了出去,把門也關上。
南珵過來把孩童抱在腿上坐,「我沒去,放心。」他沒把『刑場』二字說出,當著孩子面,還是要顧忌一些。
剛楊文華挨著陸綺凝懷裡坐,又一把被南珵抱起,夫妻倆人也挨著很近。
這人剛坐下,陸綺凝似乎都感到外頭的風灌進了她鼻腔,霜寒意重,她點點頭,而後轉身去找自己的鞋穿,「抱她過來吃飯罷。」
桌上擺著一些侍衛採買回來的果子,有嫣紅的薔薇果、也有曬乾的果肉乾,菜餚也是她吩咐小廚房做的軟爛一些。
陸綺凝先坐下的,南珵挨著她坐,把孩子放在他這一側。
「都城來信兒了,信上說江大小姐可歸。」四歲的孩童已經無需餵飯了,南珵用勺子給這孩子盛了些湯,夾了一些菜餚放在碟中。
他放下公筷把信拿給陸綺凝看,這信上有些字不好在孩子面前讀。
陸綺凝看了眼南珵薄唇輕啟,欲言又止,放下筷子,把信拆開來看:
江大小姐命數未盡,靜待時機,命抵則歸矣。
什麼命抵,又是誰的命抵,陸綺凝挨著孩子在,沒問,之前送回都城的另一封信,那封寫著三年前是聯名上書打頭的人是誰。
前些天那封信收到回信,就是江大善人,她和南珵一下江南,便派人親查了,江氏一族,無任何紕漏,是以江大善人是真心望江南更好,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
這頓飯吃的有說有笑的,夫妻二人都怕這孩子瞧著飯桌上死氣沉沉的,從而吃的小心翼翼,索性二人東扯西聊半晌,這頓晚膳才吃完。
楊文華梳洗一番,累得睡著了,陸綺凝看著孩子睡著,起身去了隔壁書房。
南珵正垂目坐在書案後,骨節分明的手划過那張三年前江南萬民請願的摺子字裡行間,一共上萬個名字,摺子也有數米長。
他眉眼冷峭,微垂眼眸,眸光帶著冷冽,犀利地掃著摺子上每一個名字,有人推門而入時,他又復了溫潤如玉抬眼。
嘴角噙著笑,看著進來那姑娘朝他這邊走來,「阿予來看看,這名字,哪個可疑?」
二人心照不宣的倒是往一處想。
陸綺凝直言:「萬民請願,這種為百姓謀福祉的善事,江大善人打頭盡善盡美,背後鼓動之人卻不是大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