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珵遲疑一瞬,羽青的行事作風他了解,雖是個對南祈律法熟通的,也想來是不會對姑娘家多言幾句的,鐵定是從陳斂雲手中接過荷包便離開。
他英眉一擰,確實忽略了這個問題,臉上也沒了往日溫和,在陸綺凝未瞧他之際,冷意如霜,「為夫這便派人再去問問。」
說罷,南珵欲離開之際,陸綺凝眼疾手快地抓住他袖口,擺了擺手,笑竹便退了出去。
今兒沒日頭,烏雲遮日,像是下一刻如數的大雨會傾瀉而下似的。
陸綺凝就這麼拉著南珵的袖口,視線落在這男子挺拔的後背,她明著就聽出南珵話極為平淡,是以自責。
像她與南珵這般,來日登帝王寶座之人,幾乎是不能容錯誤在自身上的,一步錯步步錯,帝王決斷便像外頭烏雲低就,經久未下的雨水,略微不注意,便如水淹聞谷縣,殃及魚池。
但世上之人哪會兒不出錯呢,是以帝王身側便有了敢於拼家當直言的御史,以此牽之,束己律己。
她未來身側的御史便是不日抵昭蘭寺的姚欽,南珵身側御史若她猜的不錯,應當是這人夫子之子,只可惜南珵這次下江南,楞誰也不帶。
雙人成行,這事兒何止是南珵思慮不周,她當下亦是想不出的,位居高位者,習以為常的叫法,誰會成想到頭來會不一樣?
下意識之言語誰也無法改之,陸綺凝溫聲軟語道:「南吟知,人皆會犯錯的,或大或小,不必自責,及時補救為時不晚矣。」
南珵聞言輕笑,他心心念念的小姑娘有朝一日會反過來開懷他,即便前路是刀山火海他也不怕了,轉過身用一隻手托著她脖頸,眸子裡溫意眷戀,「阿予放心,為夫去去就來。」
南珵說道做到,不過須臾便返回春景堂。
他這次換了墨白前往湖心亭。
阮幀的屍身再過幾個時辰便要下葬,陳斂雲便在湖心亭作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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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日裡烏雲隨行,像是有野獸在後頭追趕著行人,令人行色匆忙,到了晚上夜空滿綴星雲,淡淡霜白落在地面,影影綽綽。
春景堂照例燃著銀霜炭火,離那梨花木床畔很遠處的那盞弱微的燭光,悄無聲息的給這屋內多添了幾份溫意。
床帳內,南珵只著中衣,後背露在衾被外,只面朝裡頭睡著的那姑娘一側搭著衾被。
這床帳層層疊疊,是桃夭色,外頭清輝月明,燭火漸弱,落在床帳內的寥寥無幾。
南珵還是借著那強勁穿過床帳的寥寥月色,一雙眸子清亮十足,如那夜裡徜徉在山間的月白,靜靜瞧著一隻睡顏恬淡,睡姿略差的白兔。
他時不時將這姑娘忽而從衾被裡抽出的手塞回衾被;也時不時起身給人掖另一側被角。
陸綺凝早早飲完藥湯,倦意來襲,便睡下了,睡夢中,日頭熱燥,害得她直想泡冷水澡,她看到不遠處有個冰泉,提裙擺快走幾步,二話不說下冰泉。
冷意將她包裹,她喃喃自語:「阿娘,這裡的冰泉好涼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