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牆下屍體累累,有從城牆之上被攻擊而翻下城牆的大炎朝士兵,更多的是西戎人的將士。
這一戰從天明到天黑,一直持續到了第二日天光乍現,嶼哥兒雙唇乾涸,臉色蒼白,持弓的手臂已快抬不起來,拉弓的手指更是微微抽搐,一批又一批的將士從城牆上摔下,馬上就有士兵補上缺口。
儘管從戰爭開始,所有人滴水未盡,可大軍還是拼盡全力戰鬥,金匾城裡的百姓們也是徹夜未眠,自發地幫助士兵們端油遞箭。
阿那日此時已不復一開始的勝券在握,氣急敗壞地指揮著西戎大軍往前衝鋒,嶼哥兒勉強勾了勾唇,他累,大炎朝的兵士和百姓累,可他看下面的西戎軍也已是精疲力竭。
就在嶼哥兒站立的城牆之下,方才被西戎軍以數百士兵的性命為代價推到此處的撞城木被潑上滾油,扔下的火把將之燒得濃煙滾滾,映得阿那日的面色在隱隱火光之下更顯扭曲。
嶼哥兒反身看了一眼城內,啞聲問道:「城中的老弱婦孺如何?」
袁松雲一直保護在嶼哥兒身周,也不知城內情況,反倒是另一位親兵說道:「祝先生已將老弱婦孺集合在一處,馬車也已準備好,只要城門處有失便能立即帶著他們從後方逃離。」
「鄭國公呢?」嶼哥兒遠遠眺望著燈火通明的金匾城。
「軍醫餵了藥,暫時醒不過來,也同他們在一處。」
嶼哥兒回過身,臉上有著一絲放心之色,「那就好。」
不過眼中很快又閃過一絲堅定,高聲喊道:「必須守住城門,護住我們身後的數萬百姓。」
嶼哥兒的聲音清亮,在晨光乍現之時傳進了城牆上下所有大炎士兵的耳中,一時之間,蓬勃的戰意從心中湧起,喊殺聲從金匾城四面八方響起。
又一鍋熱油被百姓們抬上城牆,士兵們接過去,不顧燙手將熱油倒下,城下登時一片慘嚎聲響起,被滾油燙傷又被烈火灼燒的屍體,可以說是慘不忍睹,不過嶼哥兒看著下方的景象,心中卻興不起一絲波瀾,只有想要護住身後百姓的堅守。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你來我往間,雙方又各自丟下了上百兵士的屍體。
可是西戎軍士兵到底比金匾城的軍士多了數萬,若是一直這樣以命搏命下去,金匾城早晚會破。
袁松雲擔憂地看著嶼哥兒,又一次勸道:「小公子,你跟著他們一起離開吧。」
嶼哥兒語氣堅決,「別再說了,我既然是以長公主之子的身份來此,便絕不可能臨陣脫逃。」
說完他便轉著頭在城牆上四處搜尋,終於在視線盡頭看到了抱著箭囊為士兵們遞箭的牧漸鴻。
嶼哥兒從親兵手頭搶過一張盾牌,護住上半身,大步往牧漸鴻走去,袁松雲幾人緊隨其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