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尊處優的豪門少爺,萬人寵愛的大明星,都到了二十好幾的年紀才滯後地叛逆,明明就過得足夠美滿,竟然還學著別人自殘,只是要說圖個有趣也就罷了,這傷口也未免太深了些。
左不過是因為和段奕明有爭執就耍些小性子,傅斯舟無法理解他為什麼要做這種可笑的事情,也不想理解,只淡淡開口:「你覺得如果這種奇怪的傷口被發現,或者是貼著皮膚貼被拍到,會引發大眾的什麼揣測?阮綏音?」
「讓我猜猜,多半是我們的婚姻不美滿,我對你不夠體貼,甚至是做了什麼對不起你的事,然後再把我打成國民罪人,就像你自己不想吃飯導致體重下降,粉絲卻一擁而上攻擊段奕明、攻擊你的經紀人、你的助理一樣。」
「反正他們是不會把罪責歸咎於你的,所以你可以盡情任性,不用考慮別人,不是嗎。」
傅斯舟一向是個足夠克製冷靜的人。
但在看見阮綏音傷口的那一刻,他卻無可抑制地暴躁。這樣的阮綏音讓他想起一些人,一些只憑自己的喜惡和情緒好壞就為所欲為的人,他們從不考慮自己荒唐的舉動會帶來什麼樣的後果,因為他們的世界裡只有自己,沒有別人的死活。
那一刻,傅斯舟深信阮綏音和那些人沒什麼不同。
「我想你也不會在乎,如果你真的就這麼死了,那些在乎你愛你的人會有多痛苦。」傅斯舟咬牙道,「因為你就是這麼一個自私至極的人。」
死的人可以一走了之,因為他們再也感受不到任何,而留下來的人才是生不如死。傅斯舟深諳這一點。
愛阮綏音的人那麼多,可他卻真的可以不管不顧、將所有的牽念和心意都拋諸腦後,仿佛是孑然一身一般地要赴死,傅斯舟為在乎他的人感到不值。
傅斯舟原本以為阮綏音會像和段奕明發脾氣一樣,和自己大吵一架,可是沒有。
他只是逐漸冷靜下來,臉上的驚嚇慢慢淡下去,胸膛也不再劇烈起伏。
然後他抬手扶上沙發,站起身,緩緩抬起頭。
他突然笑了:「——你說得對。」
傅斯舟愣了一下,有些難以置信地看著他,他臉上的確露出了笑,一個相當詭異的笑。
「你說得對。」他緊接著又說了一遍,「都是我的錯。」
傅斯舟看見他流落的眼淚劃出一道道亮晶晶的銀光,划過他上揚的唇角,兩種極端的情緒在他臉上交匯,讓他看上去像是瘋了。
其實阮綏音只是突然釋懷了。
長久以來他一直一直問天問地問自己:為什麼這一切會發生在我身上?為什麼只有我必須要承受這一切?
而今晚,傅斯舟終於給了他答案:長久以來他所有的痛苦、所有的遭遇都無法歸咎於任何人。
因為他的存在本身、就是個可笑的,亟待糾正的錯誤。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