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今天就打死你——」
聞言,阮綏音艱難地邁開腳步,走進去。
顧崇一棍子重重掄到顧聞景膝彎,讓他跪在地上,而周圍的傭人僕從來來往往,低著頭不敢說話也不敢多看,步伐都過分匆忙。
在阮綏音意料之中的,這就是顧崇修理顧聞景最擅用的方式,他打罵,還要在這些下人面前,在阮綏音面前,以前甚至是在阮薇面前,而屈辱遠比疼痛更折磨人。
看著顧崇一下下落在顧聞景那即便跪著也挺得筆直的脊背上時,傅斯舟才知道原來顧崇時時不離手的那根手杖是用來打人的。
或許比起被打,對顧聞景這種高傲不可一世的人來說,就這麼跪在傭人們進進出出的大廳被打,恐怕才是最殘忍的。傅斯舟想。
但他不由地又想,就連顧聞景這個親生的兒子,顧崇都能狠下心來這樣教訓,那作為寄人籬下的替身的阮綏音,顧崇對他大概更加不會留情。
顧聞景尚且算是身板結實的,就阮綏音那全身上下剔不出二兩肉的柔弱身軀,要是也挨上這麼幾棍子,恐怕——傅斯舟沒敢再往下想。
看到傅斯舟和阮綏音走進來,顧崇也並未有所收斂,仿佛已經在心裡把傅斯舟當成了顧家的自家人,沒打算在他面前掩飾什麼。
「也是讓你看笑話了。」顧崇看向傅斯舟,像是打累了,揉了揉手腕,「我沒想到那邊和徐會長把訂婚的日子都定了,這個混帳東西居然捅出來這麼個簍子。」
顧聞景跪在地上沒動,低垂著眼眸,沒給阮綏音和傅斯舟眼神。
這種名門世家為了利益聯姻是再正常不過,傅斯舟無權置喙,便只是沉默著。
只是儘管他對顧聞景並無好感,可是看著跪在地上的顧聞景時,他還是發自內心地同情顧聞景。
同情顧聞景愛阮綏音卻不得不深埋心底強裝冷漠,同情顧聞景愛阮綏音卻要眼睜睜看著他嫁給自己,同情顧聞景愛阮綏音卻要被迫和那個傷害阮綏音的惡魔結婚、反抗也徒勞至極。
阮綏音強忍著眼淚,想起自己來到顧家,第一次親眼目睹顧崇打顧聞景之後,在夜晚偷偷跑到關顧聞景禁閉的房間,給他送吃的,問他是不是很疼。
「走開。」然後彼時還是個俊朗少年的顧聞景冷冰冰將他推遠,「我不需要你的同情。」
阮綏音落寞地轉身離開,沒邁出幾步又忍不住回頭看看他,卻正正對上了他望著自己背影、沒來得及收回去的目光,即便他很快便冷哼一聲撇過頭,阮綏音還是看得清清楚楚。
那裡面分明寫滿了柔軟的留戀。
然後在顧崇再一次揚起手裡的手杖揮下去時,阮綏音突然跨上前,撲到了顧聞景身上,替他擋下了顧崇沒反應過來要收力的那一棍。
那一刻,傅斯舟發現阮綏音其實從來沒變。
就像他會珍藏粉絲的每一封來信、卻會將傅斯舟逢場作戲送他的花遺落在車后座。
就像他之前將顧聞景恨得牙痒痒,現在卻願意義無反顧擋在顧聞景身前。